巴勒莫假日(6)

秦不动声色地返头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她领他们拐进了一个不长的门廊,后门外边是另一条街的石子路——有支很长的金属制品(也有可能不是金属)靠在后门门框旁,门外向夜的暮色涂抹在那之上,像是为那老旧却依然硬直的金铜表面镀上一层光辉的外袍,而在那锋利尖端之下扬动的红缨虽略显稀疏却十分鲜艳。

莱姆在它面前停下了,端详片刻后,她轻轻吐出几个字:“中国长/枪。”她曾从研究人员故意给她的一些武器画册里看过这种武器。来自古老国度的冷兵器,杀伤力远远不及热/兵/器(某个研究员曾如此鄙夷过),却有着悠久的历史与繁多的典故,相较西方的长/枪与长矛更显轻巧。

“你可别乱动它——那是我爷爷放在家里备用的长/枪,虽说我们向来只是放它在门口辟邪,但还是个好东西。我爷爷眼睛可尖了,看得出来它有没有被动过,要是长/枪无缘无故被动了的话,他远游回来后肯定气炸。”秦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莱姆说着。不过不管怎样,她还是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好像有点不礼貌,但我真是这么以为的。你刚刚一句话都没说过。”

莱姆摇摇头:“我没想碰它。我也不是哑巴。”

“哈哈——你好奇怪啊!”秦没憋住,笑出了声,“你比这个叛逆小鬼头有意思多了!”她朝着罗科努了努嘴。

罗科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喂!你这什么意思!”

秦摊手:“你看吧,只有叛逆小鬼头才会超大声地对一些显而易见的话提出傻问题。”

迪亚多纳家的小少爷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原地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难堪表情。在那段沉默里他突然觉得莱姆还是挺可爱的,毕竟她不会说出这么呛人的话——不过只是那段时间而已!让他承认莱姆还挺不错这回事非要杀了他不可。

“算了算了,我们是来玩的——欸,你玩不玩占卜?”秦摆摆手,随后压低声音,故意做出那种十分神秘的做派,“我会扑克牌占卜,你想不想试试?”

“哈?你说要占卜我就让你占卜?”罗科双手抱臂搁在胸前,“谁给你的面子?”

“看你那臭德行——”秦嫌弃地瞅了他一眼,“——来打个赌,日后要是我的占卜应验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个任意的要求!”

向来争强好胜的罗科立马脑袋也不过地喊出了他常说的、气势汹汹而理直气壮的一句话:“行啊,赌就赌!”

莱姆看秦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副扑克,带着他们找了一张小桌就摊开了牌堆。她看着罗科像赌桌上的老手玩二十一点一样将两张牌叠在一起、慢慢地将它们的点数给一点点蹭出来——当然还没等他完成这个动作,等得已经不耐烦的秦就一把抓走他的牌,与罗科没拿走的第三张牌一起掀开放在自己面前,嘴里念念叨叨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记好了你——”秦啪地一声将手拍到桌上,唰地站起身,将罗科困在自己的阴影里(当然没有完全盖住他,秦跟罗科只是差不多高,站起来也没比坐着的他高出压倒性的高度),“——我算到的结果是,你日后肯定会为自己做过的某件事感到无比后悔!”

“你胡扯!”罗科也嚯地站起身,“我压根就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秦单手叉腰:“哼,你等着吧,小鬼,‘天行五常,运事八卦’懂不懂?不懂就别在这儿装懂。总有一天你会觉得今天自己说的这些话才是真正的胡扯。你注意点吧,最近你会遇到意料之外的恶事,奉劝你一句小心。”

莱姆坐在他们之间,不解地看着他们的反应——占卜?那是什么?没人跟她解释过这种东西,甚至她连听都没听说过。她的学习计划里没有这一部分。

“唉,我都懒得理你——现在到你啦,嗯……你叫什么?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们俩的名字呢。”秦转向莱姆道。

“他们都叫我莱姆。”莱姆答,“他的名字是罗科·迪亚多纳。”

“哦,莱姆和罗科——你那姓氏对我来说很拗口,我就叫你罗科吧。”秦十分随意地说,“莱姆没有姓氏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