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心中一颤。这是极平常的一句问,他却有点儿恍惚,忽然想起来,这是叶骁第二次问他疼么,而除了叶骁之外,他却想不起来上次有人这么问他,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极小的年纪吧,还是个娇儿,被母亲疼怜的带在身边,摔了一跤都要抱起来细细查看,问他疼不疼。
然后除了叶骁,再没人问过他疼不疼,仿佛所有人都认为,受怎样的伤,沈令都不会疼——连窈娘,都没有问过他,疼不疼。
而叶骁这么问的语气,就像是这伤口是他弄出来的一般。
所以,沈令居然少见的犹疑了,最后他想了想,说了实话,“……并不怎么疼。”
叶骁抬头瞅他,他看回去,“奴婢自小就不怎么怕疼,所以真的……不算疼。”他顿了顿,垂了头,声音放低,“何况,我的伤本就跟殿下无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殿下不必为此介怀。”
他这句话说出来是宽慰叶骁,哪知话音刚落,他手上一紧,沈令俊美面孔上的表情刹那消失。他慢慢松开沈令的手,轻声说,“沈侯,孤还真没说错,所有人里,唯有你,最会惹孤生气。”
沈令错愕抬头,叶骁却只回了他一个毫无情绪的微笑。
接下叶骁全程躺在马车里休养,他身体确实也好,加上喝药调养,八月初六到江左府登船的时候,已经不需要沈令扶着,自己可以行走了。
他们比预定行程晚了一天,登船清点完毕,少事修整,八月初七一早启程。
现在是顺风季,船张了半帆,在平滑江面上行得飞快,朱红大船劈开碧浪,船尖一蓬一蓬雪白浪花。
窈娘头次坐船,吐得昏天暗地,还是叶骁开了个方子煎了副晕船药喝下去才好些。
船上宽敞,叶骁终于不用憋屈的一躺一天,他早上从床上跳起来,一身中单就敢开开心心地在船上跑。
沈令不言不语地在他身后跟了大半天,一直盯着他,盯到叶骁都觉得有点儿不对,笑问他是不是忽然察觉本王风华绝代啊?
沈令没言语,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靠近他。
叶骁戒备地后退半步,沈令幽幽叹口气,说奴婢本来想忍,但是……
然后叶骁就眼睁睁看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巧银梳——他忍叶骁披头散发很久了。
之前马车地方小,他伤得重,姑且算了,今天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