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沈令又问了填户头的事,张大户抖抖索索地说了,是他围杀“李广”的时候,折损了家丁,本来要慢慢料理,但是恰逢沈令要清点户口,他慌了,急忙找人,想要把空填上。

到此为止,沈令想知道的都清楚了,他扫了一眼桌子,突兀地换了个问题:“……李师喝的是那杯茶?”

张大户颤声道,“……雪、雪青瓷的那只。”

沈令拿过来,里头是姜丝茱萸红枣茶,他略微嗅了嗅,嗅到一丝微妙的甜涩之气,略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张大户跟前,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迅捷出手,点了他哑穴,一手掐住他后颈,张大户猛一张嘴,沈令不徐不疾,缓缓地将这杯茶水灌入他口中——

捏在后颈的手一松,张大户瘫倒在地,浑身痉挛,想要叫但是叫不出声,他嗬嗬无声地拼命挖着喉咙想催吐,但浑身发颤根本使不上力,他面色飞快青黑,口水眼泪糊了满脸,他抬起头怨毒而恐惧地看着沈令,沈令毫不动容,看了一眼杯子里的茶底,拿巾帕把自己碰过的地方仔细抹了抹,对张大户唇角一勾,森然道:“……我知道,李师不是你杀的。”

然后沈令俯身,轻轻在他耳边细语,“但是,你必须要死。”

他若不死在此时此刻,就会牵出对北齐和冯映的不利诸事,所以,他必须死。

他话音刚落,张大户胖大身子一晃,栽倒在地,口鼻眼睛和耳朵涌出鲜红的血,整个人唯独手脚有些抽搐。

沈令静静地看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伸手探了一下颈脉,已毫无动静之后,把怀里揣着的那封信丢到熏炉中,亲眼看着它化成了一点清灰,回头一声厉喝,“快来人!嫌犯自尽了!”

然后他快步从张大户的尸体旁边走过去,与涌进来的羽林卫错身而过——

张大户家所有人自宅收监,挨个提审,张大户的尸体由灿灿和本县的大夫一起验尸,而冯映的尸体,唐庐王府拒绝验尸,当天带走,准备立刻启程运回北齐。

灿灿举着小柳叶刀,翻了翻荷包,没找到合适的木牌,最后找了张纸,龙飞凤舞地写给沈令,上头四个大字:遗憾,想剖。

沈令一边想你就不能跟叶骁学点好的?一边连夜提审张家。

因为事出突然,他又控制得当,张大户妻子、管家、师爷这些来不及串供,兼且张大户一死,主心骨顿失,再加上沈令确实知道很多内情,连吓带诈,到得第二日中午,已经拿到了最重要的九份初供。

九份口供交叉比对,一些浮面上的事儿立刻就能知道哪些有问题,但是再深些的东西……看着面前厚厚一沓口供纸,沈令遗憾地摇摇头;他不是叶骁,真审不来案子。

他继续提审下面剩下的人,张宅里连仆妇在内四十多口,很多女子到了堂上就只晓得哭,男人也是,只会喊大人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