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的清晨,有人叩响了沈行书房的门扉,沈令去开门,对方毕恭毕敬奉上了一只锦盒。
沈令当着沈行的面打开,里面是四枚犹自染着血迹的虎符。
沈行托着腮笑吟吟地看他,手里一支晶莹剔透的水晶簪,他轻轻咬着一串米珠流苏,软软地道:“哥哥,我可说到做到啦。”
沈行拿着虎符验过,确实是真货,他便知道,国主现在一定已经死了——国主昏庸不堪,却深知到底什么是保命之道,并且抓得死紧,虎符从未有一刻离身,此刻摆在他面前,人必定已经没了。
沈行眼波流转,媚笑道:“现下哥哥可是信得行儿了吧?那我可以走了?一堆事儿等着我处置呢。
昨天两夜一日,两人均未合眼,交换信息,定下方略,拟定国主与冯映俱都秘不发丧,只说两人染上时疫,封锁消息。这样极限之下,会为沈令争取两个月的时间。
沈行揉着肩膀,起身往外出,沈令看着手上兵册,并不抬眼,只冷声道,“筹措粮饷的时候记得我说过的话。”
沈行依着门框娇笑一声,回头望他一眼,“记得呢……百姓哪里有什么油水,要敲骨吸髓,自然是对豪门下手啦……”
沈行走了大概三刻,有人大步从外间而入,朗声笑道:“沈公此时见召,不知所为何——”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剁掉了一样。
沈令慢慢从书堆后抬眼,一双清眸里映出了符青主一张阴晴不定的面孔。
男人放下笔,慢慢地扯出一个笑容,“没想到会是我在这里找你吧,符主。”
符青主做梦都没想到,沈行请他过来,结果他见到的却是沈令——他真的是在看到沈令面孔的一刹那,用尽全部的自制力,制止了自己夺门而出的冲动。
无他,被沈令坑得太惨了。
他惊楞也就一瞬,随即神色自若地一笑,朝沈令拱了拱手,便自己捡了个位置坐下,“君上近来可好?”
沈令看了他片刻,没有理会他的寒暄,简短地抛出一句话:“叶骁现在正在列古勒,今年十一月,丘林部会率众归附塑月,将额根计和敏子坡并北边的万沙城这一块偌大的土地献给塑月。”
这一大块土地介于荣阳、塑月和西魏沉国之间,如果都归了塑月,那就会形成塑月在地形上对荣阳的绝对压制!
符青主一下就站起来,他两步跨到沈令跟前,“真的?”
“……我已经告知符主了。”沈令冷淡地道,垂眼看手里的图册。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沈令看完了手里这本簿册,把它放到一边,才抬头看他,“……你看不出来么?”他冷笑了一下,“我以为,沈行请你过来,我坐在这里这件事,已经给你答案了。”
他在看到沈令坐在沈行书房里的一瞬间,脑子里就转了无数个猜测,最有可能的那个,却在一开始就被他摒弃了,现下听到沈令的话,他惊疑不定地后退一步,心内揣测这个猜想的可能:沈令要对付塑月——但这个可能性高么,这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