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刚下过雪,天色如碧,一丝风都没有,天空宛若一块巨大而澄澈的宝石。
他慢慢回头,深灰色的眼睛扫过何颖文、扫过灿灿、扫过炊烟四起的城内青灰民房,就这样直直地望向北齐的方向。
他心里想,只要再一点点时间,他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他就可以给他的伴侣一个他想要的,他和他的祖国安养无战的未来。
叶骁轻轻合了一下眼睛,心里想,阿令,再等等我,再一点点时间就好。也求求你,阿令,信我,再等等我,给我一点儿时间。
丘林部以越冬名义,开始向位于北齐与北狄之间的一块腹地而来。
十一月十三日,男女老少统共五万多人,五千战士殿后,三千战士前驱,行到了距离塑月边境还有一百五十里处。
数万人和数不清的羊马骆驼在雪原上拖曳成十数里长的一支队伍。远远从高处望去,就仿佛雪白天地间长长一条黑线在蠕动。
在距离队伍尾端三十里外,弥兰陀和稚邪并辔立于一个高高的山坡上,两人裹着风帽,看着远处在雪原上行走的丘林部众人。
弥兰陀缓缓突出一口气,从风帽的缝隙里透出来,化成一缕稀薄的白烟。
稚邪在他身侧,按着腰上佩刀,一双美目森冷一瞥下面行人,再望向丈夫的时候就柔情蜜意,“弥兰,你有心事?”
“嗯……”碧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拈着手里的缰绳,“叶骁现在在塑月边境,我在想……那现在沈令在哪里。”
稚邪凝神想了片刻,便明白弥兰陀的言外之意,“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虽然北齐向我们卖了这个消息,但是沈令不等于北齐,对么?”
“对,沈令作为一个变数,他太麻烦了。而我对他到底会怎么做,其实心里没数。”
稚邪点点头,“我记得没错的话……说沈令早就离京,而且行踪消失了。”
“是啊,太麻烦了。”弥兰陀叹了一声。
稚邪笑了一下,明媚的眸子娇媚看他,“他有多麻烦?”
弥兰陀转过脸,把她一缕红发别回风帽,才慢慢地道:“麻烦到他要是和冯映联手的话,我现在立刻转身就走的程度。”
“那,弥兰,你要怎么做?”
弥兰陀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下方,叹了口气,“我答应过叶家小子,只要单于不下令,我就不动手,这个承诺是要守的——当然,如果冯映和沈令联袂而来,就算单于下令我也不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