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担忧我,可我又不是去赴死,不过是拴上了链的东都狼,到底要丢失野性的,他见证我长起,一十五年,从幼童到如今握着官职军印,没一日他不操心,父亲与我皆如此性子。
我松开他手,翻身上马,自知那动作早不复往日利落,躬身去拽他胡须,一如幼时,昔日副将眼见着我落下泪来,成小将军即便入了死境也不曾哭过,可要我离营,要我舍下这一身戎装,确是折我背脊,断我傲骨。
“小家伙哎,好生保重吧,修养好了兴许还能有个孩子的。”
“你那会子说话不做数了么?何时也有老头你下了判决还可逆转的病情?”
我知他欲宽慰我,把他噎得说不上话也无可厚非,抿抿唇于鞍上坐直了身子,仍要做女将军姿态为自个儿半生戎马落幕。
世人道祸不单行,堪巧儿,那洛阳夜叉慕枕安的死讯也一并到了,书信揉皱于掌心,此处到底是无所留恋的了……
我于此地一十五年,伤过痛过,见过阎罗殿,也得故人缘,赴过生杀场,险遇夺命剑,到底还是只有终老院中,却无老将白骨。
我将赴那白首之约,但在此之前……
“我要去趟城中。”
“成将军留步,小姐不允人去见她遗容……”
“那她的唐公子呢?”
那传来悲报的下人沉默了,这几日不见老唐,得这消息又见眼前人这般模样又如何猜不透?这混账东西怕不是干了什么,人姑娘生前惦记着却不去见她,待身子骨都凉透了,才想起要去守着么?
由着昔日麾下副将牵着马笼头,叮嘱好几句,才北上往太原去,不曾回头的,回头了哪里还舍得……
再见那清瘦姑娘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