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营养不良的身子,夜间着了凉,就发展成连日不退的高烧。抗过了最险难的时期,稍微好了一些之后,他却听见了王耀将要被贩卖的消息。

隔着微敞的门缝,菊看着外屋里坐着的大人们。女人捂住了脸在细细呜咽,王老爷把一支烟斗敲得叮咣响。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王耀直挺挺站在屋里,说着自愿离开的话语,口齿清晰。

——自己在渴求着什么?

他退到了灯光照映不到的暗处,赤裸脚底被地板上的木刺划破,钻心疼痛。

隔天王耀被送走的时候,港和湾湾都追了出去,另一个去了学堂,毫无所知。

而他只是在房前屋后转悠着,最后选中了厨房里经常用来剁肉的斧头。他抱着这充满腥气的利器,缩在床底无声嚎哭,眼泪浸湿了膝盖很大一块地方。

到了睡觉的钟点儿,才有人发现他没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寻不见也就罢休,各自歇息下来。他只是个外人,是个累赘,消失了也只会让其他人觉得轻松。单只是这个事实,早就心知肚明。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他从床底爬出来,握紧了手中的斧头,把浑身剧烈的颤抖压制下去。他看见哭累了的湾湾抱着港的脖颈,通红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儿。天亮之后,他们有新的生活,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和乐融融。

第一斧下去,砍断了湾湾的咽喉,鲜血汩汩流淌而出,溅上港的脸。

第二斧下去,剁进了港的胸膛。整个身子弹跳起来,从床板上翻了下去。

菊提着斧头走到王澳所睡的床铺边,湿透的衣襟袖口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着血水,手心湿滑几乎要捏不紧斧柄。锋利斧刃劈开了王澳的左胸,被骨头挡了一下,没能砍到要害。于是他看见王澳醒来,先是朦胧继而惊恐的眼神瞪着自己,想要喊叫出声。这叫声被斧刃砍断,变成湿润水声,钝重粘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