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艾挡御数次,合谷已鲜血淋漓,既知直击无用,神意乍冷,揽丝纵下。
刀风将长剑震偏三分,转瞬又是霜光一烁——原是药师悬空时趁机取出匕首,于刀剑相击之刻,弃剑用匕。南宫神翳未料他会如此作为,颈项见血,然慕少艾力有不逮,伤及皮肉而已。一招落空,他踏步迎上,手执短兵针引长剑,是以生换死的战法。
“这招才对。”狂客一讶,叹赞,右掌立时锁喉而去,“既为死战,当舍君子剑!”
“得你几分疯癫是吗?”
“得我?素性如此!”
“好,慕少艾领教!”
气劲奔窜,邃宇不堪。栋折榱崩,椽倾檩分。
一者为仇为道立,一者为护为守死,皆为杀役,同堕鬼质。
狂战疯战,峨峨太虚下,无非一哀。狂战中人,竟也快悦。
战有间,飞尘乱石中荧光忽现,万千悬丝骤灭。
慕少艾即刻收针掌剑,右臂不能自持,更助余势。
飘尘下坠,刜落刀光一段。
慕少艾但闻刀鸣,魂府一空,右腕为人紧钳前递,长剑少偏,贯穿左胸。他竭力再刺,把人身钉上石座,喘息须臾,复观剑创所在,受创之人却先道:“不必看了。你与我在隐楼试过,这伤……活不过一刻。”
也疼不过一刻。
南宫神翳扶石座勉力端坐,筋脉暴起,指甲断裂,掌下石面剜剜崆嵌。他咽下血沫,雍容不迫:“何不用毒?”
“因你不用。”
“医者,不以药石用兵吗?”
“狂者,亦不以督邮燕宾。”
“……好!阎浮有一人知己,虽为雠寃,可以无憾!”[3] 南宫神翳唇畔含血,竟是棋逢敌手的宽爽,“听好,是我……允你杀我……”
慕少艾以剑导气再伤心脉,复去掰腕上五指。南宫神翳握得很牢,至细至微的竦淅都明晰可感,他下了死劲,无以离分,只得根根掰断:“全你一战,尽兴与否?”
“尽了。”五指垂垂,绵软如骨骸尽去,南宫神翳含笑漠置,“多谢药师这数年来……一颗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