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午后。
阳光温吞吞地落了一身,身上的衣服被烫得暖融融的,碎金一样的光辉从厚厚的云层里疏漏下来,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
他仰头,看着云朵翻滚的天空出神,落进瞳孔里的阳光宛若金色的丝线,在苍蓝色的瞳孔里弯绕卷曲。
“大人,您该回去了。”一直站在旁边的侍从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转头,目光落到了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侍从身上,对方压低了身体,低着头,将视线落在地面上,努力不与他对视,明明他比对方矮上两个人脑袋,却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对方的脊背。
灌了风的宽大衣袖鼓起,振动的时候呼呼作响。
他微微垂首,低垂的眼睫半掩苍蓝色的眼瞳,浅浅的剪影打落眼底,参差不齐的光斑映满了绘着蜻蜓的和服。
侍从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入眼就是那双眼睛,华盖一样的苍翠树荫洋洋洒洒地落下斑驳的树影,苍蓝色的瞳孔在流转不止的光影间静静沉默,溢出的光芒近乎魔魅,恍若一眼就能看到人心里去,
猝不及防与他对视的侍从宛若鹌鹑一样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将头沉沉地垂了下去。
阳光恍若静止,斜斜地从瓦片层叠的围墙边坠落下来。
他转头,提步离开,脚底的木屐踩出清脆的声响,将侍从的呼喊声远远地抛在身后。
太吵了,那呼喊的声音。
太安静了,对方连话也不敢同他多说一句。
太卑微了,这副姿态。
人不应该这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