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婺无所事事地捏他脸,捏他鼻子,捏他嘴,凑到他耳边说“快起床听故事”,结果陆绩梦里撒娇似的“嗯~”一声,双手搂住她脖子,又压着她手臂继续睡觉。
小孩虽然讨厌,但偏高的体温在冬天简直是个宝贝,让她这个冬天难得又温暖了一回。
孙婺便搂着他继续胡思乱想。
她回想起自己第一世。
突然失去了所有可庇护她的东西——父母、家人、老师、警察、法律、国家……刚来这个世界时,她也需要什么东西能来庇护她,因此她成了兄长孙策的跟屁虫。那一世她坚决要跟孙策一起去历阳东渡,便扮作男子一起踏上了行军之路。
那时也没有一人一个帐篷的条件,乱世之中其实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她便需要和孙策、周瑜同住。
从历阳出发已是深秋,到达淮水便是初冬。初冬夜晚十分寒凉,被褥也不怎么厚实,夜晚在帐篷里总要缩成一团,略有些凉风吹进帐篷她便要被冻醒,才初冬她手上已生了冻疮。
从有空调、乳胶床垫、蚕丝被的现代,一下子沦落到这种处境,她怂了,哭了,甚至很想就这么死掉,说不定能回现代。
而她的兄长在大事上是个有担当的好兄长,怀揣梦想每日都精力充沛,但从来不细心不贴心,自顾自睡得舒心,倒是周瑜夜间会因为她的低声啜泣而醒来。
“阿婺,你怎么了?”他问。
绝望之时任何一点关心都能瞬间叫她情绪缓和,当时,她边哭边说:“我……我觉得我快要冻死了……”
现在再看当时自己说的话,显然太过矫情,那些睡大帐篷的士兵几乎全部和衣而睡,行军路上一人一个被褥已经很奢侈了,她不该觉得冷。
但她还没有其他人的忍耐力,也自认为没他们那样的体质,她哭得很伤心,“……我好冷……如果我死了……公瑾,你将我一把火烧了吧……记得将我烧透一些……这样我就可以暖和了……”
如今想来当时自己脆弱得简直叫人鄙视,然而周瑜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翻身进她被褥,从背后抱住了她。
温热感先从手上传来,周瑜握住她的手,说:“……阿婺,坚持到曲阿便好了。”
周瑜的温度将她从绝望之境拉了出来,让她忽然觉得这世界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好处。暧昧氛围中,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她望着周瑜好看的脸想,要不她还是先不死了吧,她觉得她还可以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