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子时,曲阿城内万籁俱寂,城东南一处宅院内,先登校尉韩当的家眷们都已熟睡。
没有月光与星光的浓重夜幕下,孙婺穿着自制夜行衣,轻巧跳进这座宅院。
宅院建的仓促,只有一间正房与一间厢房,韩当随孙策进攻吴郡之后。韩当的一妻二妾、一子三女共七人分别住在这两间屋内。
孙婺凭着记忆潜入正房,用火折子暂且辨别屋内格局。
屋内两张床榻,一张床榻上只有一个妇人,另一张床榻上睡着一个妇人与一个三四岁的孩童。
火折子的光在男孩眼前闪过,他突然便睁了眼,纯真无知的眼光迷茫地望向光源,又转而看向火光后蒙着面的孙婺。
见到这双眼睛,孙婺确定没认错人。她趁孩童还没来得及出声,用赤锋剑柄敲晕他,继而小心地将他抱起,轻轻推开正房大门,走了出去。
韩当妻妾们睡得太熟,且孙婺行动轻巧利落,这一番动作不曾惊醒任何人。
春夜有一点点冷。这是孙策前往吴郡、周瑜去往秣陵之后,曲阿第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天色乌黑一片,能让孙婺看清脚下路的,只有不远处城墙上火把带来的光亮。
她脚尖轻点地面,小心不留下脚印。飞燕一般绕过前厅,她来到院内水井处,毫不留情地,她将怀中温热的三岁小孩扔了下去。
随着划破夜空的“扑通”一声,小孩落水溅起的水花一直冲出了井口。孙婺退后一步闪避,在正房传出人声的同时,她从容翻出墙外,在韩当宅院盛起的火光和嘈杂的呼喊声中,扬长而去。
绕过两条街道,即将到达自己家时,孙婺却在自己家门口的砖石路上看见了陆绩。
相处不过几个月,陆绩已经长高了一些。因为有了她母亲吴夫人的照顾,陆绩终于有了合身的衣服。牙色织锦素雅,很合他江东名士的气质,只是额间朱砂痣颜色久久不退,给他原本一身的书香气增添了一丝妖异感觉。
“不是说好了在屋内等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孙婺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他的手往家里走。
“我不放心你……”
陆绩话刚说完,不远处韩当家中忽然传来了夫人尖利刺耳的叫声,声音刺破黑夜,使周围不少处屋舍都逐一燃起了灯。
陆绩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回过头和孙婺说:“你没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