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金光瑶以为这便是反抗了,在舒适的棉被里藏进几粒豆子,时不时地刺他一下,可如今想想:我到底是在反抗他,还是以另一种形式依附他?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清楚:对于蓝曦臣这般习惯了尊贵和崇拜的人,太乖顺的,他反倒会没兴趣了。
只有这回,金光瑶似才真正地挑起了蓝曦臣的怒意,当曾经藏在棉被里的豆子积少成多,曾经刺他的小针一次性被翻出,这人面对这个彻底卸去了乖顺模样的他,才真真正正地怒了。
可他仍是不懂蓝曦臣,他清楚他所有的喜好,察言观色是一样他自小便被逼着习得的本事。他清楚他茶里最喜兰雪,用斑竹庵的禊泉水,煮至方方两沸,清楚他喜欢哪些人,不喜欢哪些人,只是忍受着哪些人,连搭理都不愿搭理哪些人。他清楚蓝曦臣所有的喜好,却仍拿不准蓝曦臣这个人。
因为关于一个人最根本的问题不是他所有喜欢的堆砌,而是——
他要的是什么呢?
何所求。
他知晓秦愫仍恋着那个救她于水火又让她身为女子也能在那场男人的战争中做些什么的孟瑶,他尽力维持那个假象,在他已经没法给她其他的时候。
他知晓金凌缺一个能够无限度包容他的缺位的至亲,他尽力做到,给出他在不暴露自己底牌情况下所能提供的最大限度的安全感,不告诉他小叔叔不会再有别的孩子,却又将自己最信重的人都许给他,告诉他那是你理所当然的继承。
他知道苏涉最缺的是认同,知道他在少年时期便被蓝氏甚至生母摧垮的自信让他没法信任自己的判断,便给他一个信仰,让他可以在放松的警惕里褪去手脚将精神攀附他身,好将他锻造成最韧的铠甲和最利的兵刃。
可他看不懂蓝曦臣,他似乎什么都不缺,又似乎yu望满身。可金光瑶本能地知道,当一个人有着这般鲜明的喜好时——哪怕这喜好极隐晦,被他藏得极深——他便也该是个yu望满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