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生兄很好说话的,”苏涉发现顾思明总喜欢如此,说着说着,便用自己的手包住了他的手,像习惯性地暖一块随时会冷下去的石头:“我也没说我发,他给蕺山上的穷孩子们各发几盏好灯,不是也可博个好名声吗?”

“他掏腰包?”

“啊,”顾思明似终于意识到不妥了,却也只是无所谓地道:“以后年年如此,大不了他家的船走通济渠时,过路费我都少收一点便好了。”

“你忘了我还是个逃犯了吗?”苏涉恨恨地道,许出这样的承诺有什么意思,到时候看不到,我就该想了。

可顾思明理所当然地道:“那时候便不是了。”

真奇怪,苏涉想:这人说“那时候便不是了”,我便莫名也相信——那时候便不是了。

……

后一年的上元节,还真有个人将苏涉骗去了蕺山,那个人不在兰陵城内一掷千金,却跑去那个千里之外的小山上,给孩子们发彩灯,将城中的灯景都比了下去,让那句出了名尖刻的讽诗从此变了味道,也不知是和谁置气,抑或为博谁一笑。

只是,那个人终究不能是顾思明了。他只能站在山下看风景,看他的虚晃一诺怎样变作了旁人笔下的三千明灯。

……

可这一夜,他们还是彼此的,或者说,表面上是。

这夜恰好有颗星子划过夜空,苏涉在外袍上打了个结,当然,没打成,手还不利索,不过顾思明帮他打完了。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颗现成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