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恒虽也是宗亲但算不得本枝,如今已是红带子,不过当初明珠死后内务府就一直是他代管。这人圆滑聪明又不算贪得无厌,不管皇上还是宫里的太监或是下头的包衣世家,他上不算逢迎下不算苛责,都能说得上话,

内务府在他手里算不上至清无鱼,好歹能相安无事,尤其宫里各处克扣相较之前还要好上不少,这位不算天子宠臣的启恒就这么靠本事坐稳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现在胤禩突然要进去分一杯羹,人家能让位啊。

“谁跟你说老八能做内务府总管了,爷在户部守了这么多年户部尚书不也没让爷挨边。”瑾玉的话四爷听得有些迷糊,想了想才明白她这是想岔了,不过被她这么一问四爷也觉得觉得埋头对着陈条有些眼花,干脆停笔起身拉着瑾玉坐到窗边仔细跟她解释。

“老实说太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在爷看来就是迟早的事,别说大清朝,就是前朝也没几个像太子这般在储君位子上一坐就是三十年的主儿。太子总看不惯我们有差事,他就只有监国的虚名,可他不知道我们这些皇子贝勒也想要他那么个虚名。”

康熙在养儿子这件事上,不知道说是好还是不好。要说好那是真好,没从直郡王到十四,能当差的儿子没一个窝囊的,就算是老三那也是明面上酸一点,私底下也是满肚子鬼主意。

但要说不好也是真不好,儿子都养成了狼,就这么一块肉谁都想吃到嘴里,可不就只能严防死守着,好好的父子之间也变了味,哪怕随口说的一句话也要琢磨半天,简直是滑稽可笑。

“我们被皇阿玛分到各部,好一点的能得个口谕,差一点的也就在朝会上那么一说,我还记得我当初进户部也就是一句话:老四啊,明儿个去户部跟几个老大人学一学。一学就学到今天,都说四爷管着户部,但其实我这脑袋顶上屁都没有。”

自从那天在御前被康熙逼问出内心所想之后,四爷这些日子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埋头办事,连晚上同睡一个被窝也没几句话。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有兴致仔仔细细跟瑾玉说这些。

“怪不得呢,我之前看府里账册就好奇怎么咱们四爷的俸禄每年都只有贝勒爵的没有户部那一份。我一直以为是户部给的俸禄太少,四爷您没往眼里放,就根本没往回拿。”

原本是说老八的事,这会儿扯着扯着就说远了。但瑾玉还挺喜欢挺四爷说道这些,听得津津有味之余还起身把槐花刚炸好的香酥鱼仔和花生米端过来,一边吃一边听四爷说,那惬意劲儿就只差一壶酒了。

“胡说,真要有户部的俸禄,哪怕就十两二十两的我也得带回去让你供起来,谁也不能花。”

康熙对儿子防得紧,差事再多也没个名正言顺的名头,底下的官员自然对这些皇阿哥们客气有加,但大多数人都不敢太过于亲近。四爷连在户部的小院子都是户部尚书单辟出来的,说是专门给四贝勒准备的,其实就是把四爷和户部其他人隔开些,万一哪天这位爷倒了霉,户部众人也好脱身啊。

“那老八这么想方设法的进内务府为的什么,你在户部好歹打交道的还是正经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员大臣,内务府里的管事大半都是包衣出身父传子的奴才,整天介跟他们打交道有什么用。”

瑾玉听着四爷说的忍不住撇撇嘴,心中暗道怪不得太子恨不能下药弄死康熙,这位爷活得太久人又太精,儿子们都被他牢牢攥在手心,可不要反嘛。

“银子啊,你以为老八真跟他嘴上说的那样?他心里打的算盘大得很,这小子从小就心思深,就他心里筹谋的那些什么不要银子铺路,以前还有老九个傻小子跟在后头当冤大头,现在老九也躲了他不想法子挣银子,谁跟他八贝勒胡混。”

四爷这人吧平时看着脸黑话少,其实私底下恰恰相反,要是谁能让他开了话匣子,那就能絮絮叨叨说个没完。顺道还挺爱吃零嘴儿,瑾玉刚端过来的香酥小鱼她还没吃几只,四爷就造了小半叠了。

“那……”瑾玉听着四爷一副瞧不上的口气说起胤禩的事,突然有些想把一直都很想问的一个问题说出来,但看着四爷的脸又有点儿犹豫,万一问出来他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怎么办啊。

“那什么,说啊。”瑾玉还在犹豫,四爷却已经要等不及了,“那了好半天爷就等你下半句话,怎么又不说了。”

“那先说好,我要是问了你别不高兴。要是实在不高兴你就当没我没问过这话,行不行。”

“行,我肯定不会不高兴,你问吧。”

“你说了这么多老八的心思,那四爷您的心呢,您是不是心里也藏着许多不能说出来的打算,是不是也想,也想往那个最高的位子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