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淋漓的男人,语气清淡地轻声感慨,就像数年前,苦夏时的对话那般:“咒术师与非术师,从来都没有差别。我们都有他人难以企及的恶性,会因此杀死他人、又或因他人而死,这就是人性本身。”

恍惚间,横鸟仿佛看到两相虚幻的黑影,他们站在眼前,横跃了数十年的光阴,穿过断断续续不再连贯的记忆,跨过遗忘的边缘,在世界的彼岸虚虚地遥望着横鸟。

他没有停顿,只是继续说道:“然而,就算是在恶性泥沼中日益坠落的世界,人们依然愿意放弃幸福的无知,跨过未知和不解的深渊,理解,并分担他人的恐惧…这才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纽带,也正是这样的联结,才让人类能有跨越自我的,强大的可能性。”

“从没有什么能为之而死的执念。”横鸟想到了那些因他而聚在一起,意图改变当下的人;想到了那些属于未来的年轻人;又想到了远在宫城县的爱人…这让他忍不住露出倦柔的笑,“只有能为之而活的信念。”

网的那侧,有着他所坚信的未来,亦有他深爱的现在。

然后,他向前一步。

就像是穿过一阵风转瞬即逝的拥抱…他的步伐坚定而沉稳,亦如他屡次穿越死亡的河流,淌向彼岸那样。

在无法观测血肉深处,在直抵灵魂的遗忘边缘,他仿佛听见了两声叹息,充斥着释怀与解脱,而后,有什么永远地离开了。

曾今被爱意紧密拥抱的灵魂,此刻孤零零地感受着真正的自由,那是属于天与咒缚的自由,是纯粹的…强大的自由。

盘桓数年的诅咒,而今彻底消散。

“就凭你那‘联系一切的网’?荒谬,这不过是猴子捞月的妄想!”夏油杰满脸厌恶,但属于强者的危机感,在疯狂地叫嚣着。

他抬手结印,付出左手手臂血管炸裂的代价,硬抗着咒力紊乱召唤出了「化身玉藻前」:“就算是曾经尊敬的前辈,现在也无可救药地充满了猴子厚脸皮的臭味。”

“需要重上生物课的家伙懂什么。”

横鸟短促低笑,手中的薙刀与枪械交叠起势,毫无畏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已经彻底失去看见的能力,而失血过多也让他的意识飘忽不定,更重要的是,他再也没有了飞跃死亡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