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瞻面无异色,喂了颗葡萄在她嘴里,“哦,母亲兄长身体不好,还是回京便宜些,京中有太医照料。”
“也该叫我送一送啊,我这个做媳妇的,连婆母都没见过呢,往后回京去,她岂不是要说我没个孝道?”
荼靡架下有夕阳由叶罅中漏撒下来,好似斑驳碎金。陆瞻一副好心情,不欲提起扫兴的事,淡淡一带而过,“往后回京了,你多的是尽孝的机会。云禾出去了?”
他不欲多提,芷秋便不再问,将两腿曲于裙中,脱了绣鞋放到榻上去,“送了方大人出去,便回房中歇息去了,叫她去认认那两个丫头,拾缀拾缀带来的东西。嗳,承蒙你好心,收留我妹子,我欠你的可是越来越多了,往后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的大恩。”
残灺的斜阳扫在陆瞻脸上,陷落的眼睛里满是爱恋,“你我夫妻,何谈报答?只要你每日高高兴兴的,就是我的福报了。”
芷秋便趁机撒起娇来,佯作不高兴,“你这个人麽,向来有什么事情也不同我讲,总是自己闷着。你闷着,我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本想勾起陆瞻埋在心里的话头,熟料陆瞻默然一晌,搂着她靠到榻背枕上,一臂枕于后脑,好不悠哉,“你既然不高兴,我正好前些时听了几个笑话儿,我说来逗逗你,你听了,可不许生气。”
“既是笑话麽,不笑便罢了,怎么还会生气呢?”
他瞥来一眼,“那我就讲了啊。”
清清嗓子,望着对过荼靡架,这般绘声绘色地说来,“说是有一县官家做席,请来几位好友,其妻在旁侍奉酒水。那席上正有道丝瓜做的菜与一瓯炒韭菜,朋友便道:‘这丝瓜不好,吃了痿陽,这韭菜倒好,壮陽。’几人听了大笑。县官令其妻斟酒,谁料左喊不见人,右喊也不见,因问丫头:‘夫人哪里去了?’丫鬟捧着酒壶答:‘夫人去院儿里拔了花种韭菜去了。’”
芷秋听后,臊红了脸端坐起来拿扇打他,“好你个不正经!竟然说这种笑话我听,你敢是要死了?!”
却看他十分难得的笑得明朗,抓了她的手腕央求,芷秋便停了手,背过身去在炕几捡一口茶吃,不欲理他。他笑足一晌,后头歪过脸来,“生气了?那我再说个笑话儿你听。”
“我不听我不听!到外头说给那些不正经的人听去!”芷秋抬手捂住耳朵,一颗粉水晶的扇坠子在肩头晃晃荡荡。
陆瞻愈发上兴,捉下她的手,将其搂困于怀中,“就是打外头听来的,自然说给里头听。”
见芷秋慢慢不挣了,他勾起唇角,又讲一个,“有一方士专卖一味勾魂药,将此药撒于妇人身上,那妇人便会不顾千难万险与其私通。这日,有一轻浪子弟来买药,方士不在,唯有其妻在家。其妻收了银子,便将此药递与这子弟,子弟见其娇媚可人,便将药粉反撒在她身上,妇人只得随其入房行事。晚间方士归家,知晓此事,大怒:‘谁叫你就他!’其妻曰:‘我不就他,倒显得你的药不灵了。’”
听到此节,芷秋早是眼波生晕,两腮绯红,恼起来又掐他。嬉闹间,也心起一坏,待笑匀了气儿,挺直了腰睨他,“那我也讲个笑话你听,你听了,也不许生气。”
斜阳更红,照着陆瞻好不郑重的脸色,“我对天发誓。”
芷秋举杯饮尽冰茶,缓缓打起扇,也讲得绘声绘色,“话说有位小官升了五品大员,好不高兴,归家对夫人讲:‘我官职比从前更大了!’夫人不屑问他:‘官大了,别的可大了不曾?’官曰自然,二人行事,夫人责怪其小如故,那官便讲:‘大了许多,是你不觉。’夫人反问:‘我如何会不觉?’那官十分不屑,说道:‘难道老爷升了官,奶奶还照旧不成?少不得我大了,奶奶也大了!’”
讲完后,心内分明羞耻得紧,却强作镇定地窥陆瞻,见他面无异色,只把两个耳朵红得似火烧。她便不屑地挑了下巴,“哼,跟我斗,姑奶奶听这些笑话时,大人还在读孔孟之道呢。”
怄得陆瞻一脚将炕几踢到榻角,扑将上来压她在榻上,两个手死死揿在头上,牙根里咬出股狠戾劲儿,“好你个花魁娘子,竟敢戏耍起客人来?!”
芷秋风月惯手,自然知其乃情趣,半点儿不生气,反搭着腔,“是公子先戏耍奴家,奴家只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啦。公子不先向奴家陪个礼,反怪起奴家的不是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奴家不依。”
讲得逼真,竟有落泪之势,真是眉有愁态,眼含娇媚,千种风情,尽现一身。陆瞻只觉脑中轰隆炸开,血气周身窜涌,俯首极轻、极亲地吻她一下,“这样儿依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