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摆着同学们集资送来的花圈,还有一个不知谁送来的花圈,除去白色的百合和其他颜色素淡的葬礼用花,还有几朵天蓝色的风信子,那蓝色明亮扎眼,带来了不属于这个黑白葬礼的欢快气息。

千憧将路遇笑的遗物收拾出来交给她的父母,道了声节哀。

她已然想好怎么替路遇笑照顾她的家庭,就好像她一直以来照顾路遇笑那样,既然是朋友,自然爱屋及乌。

那对悲痛欲绝的父母拉住这个衣着不凡的女人的手,他们红着眼圈,声音沙哑地说:“千憧,我知道你,你是遇笑最好的朋友……”

千憧红了眼眶,勉强笑了笑,她拭去眼泪时,腕骨上镶钻的手镯闪过低调而华贵的光芒。

路父路母脸上仍然挂着眼泪,眼睛却一亮,语气一转,有些急迫起来:“千憧……遇笑一直和我们说,她在这儿过得很好……你知道不知道……遇笑她不是在这儿有套房子吗,好像没看到房产证啊?”

千憧怔住。

见千憧诧异地看他们,这对父母的眼泪又从眼角滑了下来,他们哽咽着说:“我们知道她出息了,她一直都很孝顺我们,我们会帮她照看这房子的,她哥哥,刚好,刚好也要娶老婆……”

千憧一下抽回了被路母握住的手,忽而感到胸腔冷得有些皱缩,胃里的什么要翻滚出来了,她重复道:“房子?”

路父路母对望一眼,擦擦眼泪,路父神色骤然一变,沉声道:“你是遇笑最好的朋友,那是我们家遇笑的东西,你是一定要交给我们的。”

路母在一旁继续抹着眼泪:“你就给我们吧,遇笑肯定也希望我们过得好……”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千憧没有理睬两个中年人的心机,她扫了一眼这个简陋的葬礼,又看了一眼路遇笑的遗像,忽而觉得可笑。

在路遇笑的说辞里,路父路母爱极了她这个女儿。

千憧回头,眼眶的红色还残存着,但眼神已然没了温情:“路遇笑从来没有什么房子,她是和我合租,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吗?”

“这,”路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遇笑说了,是你住在她的房子里……”

“我住在她的房子里?”千憧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大的笑话,按理她应该维护路遇笑的尊严,但她在这一瞬只觉这不是尊严,是可笑的虚荣,而可悲的是,路遇笑死后也将被这份虚荣带来的阴霾笼罩。

她伸出自己的手,手腕上套着一个镶钻的镯子——她展示给路父路母看,目光微寒:“这是高定珠宝,我不说是哪个牌子,二位可能不认识,这么说吧,就这一个够你们在这付一套房的首付,我自己名下五套房,我爸做的是房地产生意,我需要住在别人的房子?”

路父路母盯着那镶着的钻,瞪大了眼。

千憧忽而觉得又生气又心疼,气路遇笑不肯跟她说实话,又心疼路遇笑这些年过的爹不疼娘不爱,她收回手,道:“你们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处境,交了什么样的朋友,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千憧知道路遇笑爱慕虚荣,但这不妨碍她与路遇笑做朋友,因为爱慕虚荣的人也可以是一个贴心温柔的人,瑕不掩瑜。

她确实有些看不起路遇笑的小家子气,但又纵容着她,给她买包买衣服买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