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对待。
如果真心要谢谢我的话,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千禾,她像所有愚蠢的话唠一样每次来送笔记时都会站在门口与我母亲客客气气地聊上一会儿。
——都是些废话。
在轻易不动用语言的我的眼中,人们每天说的话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废话。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我的人生,那会是“安静”,绝对的安静。
被声音的问题困扰着,没有人希望听到我的声音,因此我习惯于缄口不语,也不做任何多余的事。不知从几岁开始,我习惯了以最轻柔的力道去触碰每一件东西,先是用指甲的最前端慢慢贴上,然后缓缓倾斜,让指肚一点点覆盖物体的表面,我如同遵从着某种宗教的信条般贯彻着这一点,无论是拿筷子、翻书、挠痒……永远如做贼一般。
因为一旦弄出什么响动来,周围每一个人都会投之以惊惶与愕然的目光,或板起脸来,或抿紧嘴唇,无声地宣布道:“你是个怪物。”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怪物。
况且,就算世界上真的有怪物,仅仅冷漠地无视它,对于消除怪物存在这一事实也毫无帮助。但即使如此,我仍然被冷漠地无视了,从家人到同学,每一个人都在无视我这件事上保持了高度的默契。
我的“静音模式”被解除,是那一天,千禾母亲难得有事外出的那天。
一如既往地,那天我抱着厚重的课堂笔记去千禾家,我无礼地把书脊重重地砸在门上,这是我独特的叩门方式,那本笔记的一个尖角已经被砸成了皱缩的圆角。
“来啦——”意料之外的,屋里传来千禾的声音。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过后,千禾微微气喘着站在我面前,一边大方地微笑着伸出手去接笔记,一边发出了庸俗的邀请:“进来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