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汴进殿,扑面一股苦涩闷热的气息,熏的他几乎要夺门而逃,好在他忍住了。
说实话,每回见汉灵帝,他呼吸一口都觉得罪孽,生怕自己就被传染。
来到床边,柳汴安安生生的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自从决定要留下好好的完成任务之后,柳汴对于这个朝代的适应能力迅速。只要不让他给别人跪下,一切都好说。
见皇帝许久不说话,柳汴自觉的放下手臂,大咧咧去瞧。
好像距上次见面,汉灵帝又清瘦憔悴了不少。
‘这老皇帝不会真的要嘎了吧。’柳汴心里暗暗嘀咕,‘怎么感觉精气神越来越不好了?’
皇帝不开口,柳汴也不吱声,殿内一时死寂无声,再加上这昏暗阴沉的帷幕四拥,无端让人觉处几分森严,就连那空气中的湿热,也恍惚叫人喘不上气来。
柳汴首先抵抗不住,他率先开口,对皇帝汇报这几天的成果,“蒙父皇圣恩洪威,儿臣......”
说完后,他悄悄咽了口唾沫,去滋润有些干涸的喉头。
皇帝过了几瞬,才声线缓慢沉哑的开口,“这事,你办的不错。你到底要年少,有什么主意,要多与那些臣工商量,他们都是大汉的股肱之臣。经由此事,你也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日后,也好为朝中效力。”
“诺。”柳汴颔首,他又道,“还有一事,须得父皇定夺。”
“说罢。”皇帝从始至终一直瞌着眼眸,眼皮都不撩一撩。
柳汴轻轻呼了口气,为自己打气,要去把那许多人都要不来的钱从皇帝嘴里抠出来。
他道,“虽已将疫区划拨安置妥当,但苦于无药材医者,仍有不少家中贫匮者受病痛缠绕,只能等死。
儿臣想,他们也是我大汉子民,怎可弃之不顾,因此恳求父皇打开国库,调拨些许银钱,布恩百姓,伏维天恩,祈望允准。”
柳汴说完,皇帝又不出声了。
一时间拿不准对方在想什么,柳汴心口也不觉高高提起。他紧紧注视着汉灵帝,见对方脸上无神情变化,好像睡着了一般。
这时一个小黄门匆匆进来,在张让耳边说了什么。
张让点头,对躬身对灵帝道,“陛下,小殿下来了,在殿外等着呢。”
柳汴看到灵帝的眼皮颤了颤,终于张开,露出一双沉寂漏着苍老的眼眸,“让他进来。朕不是已经说过,协儿来时不必通报,这样冷的天,在外面吹伤了可怎好。”
“哎,陛下教训的是,奴婢这就迎小主子进来。”张让笑着应下,掀开帷幕出去。
不多时,一个小团子从帷幕外钻了进来,往床榻上冲去,“父皇,父皇。”
“慢些。”灵帝含笑,看着小团子爬上床蹬了鞋,于是伸手掀开被褥,将团子搂在被窝里,满眼慈爱道,“手都凉了,怎么不多穿些就来。父皇给你暖暖。”
“孩儿想快点见到父皇,就不觉得冷了。”
柳汴在一旁瞧着,暗暗心想,刘协虽小,但应答进退自有章法,与原身那沉闷木讷的性格比起来,的确更受老皇帝的偏爱。
灵帝愈发高兴起来,一张脸上不知笑出多少褶子,“你倒孝顺。”
柳汴就这么被冷落着,他看着床上这一顿父慈子孝,无端觉得有些尴尬,想要拂袖离开。
但想到自己的打算,也只能按耐住脾气。
瞧出柳汴的局促,再看灵帝和刘协这架势一时半会好像想不起这个人来,张让出声提醒,“陛下,大殿下还等着呢。”
灵帝状若无意又带着几分责备的瞥了张让一眼,这才眼中含着几分笑意,对柳汴道,“朕一看到你皇弟,竟无意将辩儿遗忘。辩儿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柳汴心里一顿好骂,尽是不能过审的粗鄙之言。
他面上不显,口称不敢。
灵帝叹息道,“朕如今这景象,有心无力。日后这天下就只剩你们兄弟两人有嫡亲的血脉,须得好好相互扶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