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随予西狩难波,以迎上国来使……”
第6章 渺渺钟声出远方(一)
登州,蓬莱港,满是咸腥味与烟火气息的咧咧海风当中,一碧万顷海面上络绎不绝、帆幅往来的船舶;林立招展的货物和活物,形形色色交织汇聚交谈的人群喧嚣,却是构成了当下时节饮宴佐酒的最好景致。因此,在而在视野良好的大堤边酒楼之上,早已经是凭栏的人群满满为患了。
“这就是新朝宽大为怀,而四夷宾服的底气所在……”
而在楼顶四面敞开的露台,也有一群士子打扮之人在信誓旦旦的夸赞道。
“但论我朝得国之正,古今如一,非前朝所及;李唐起于隋臣,而禅于杨氏;不过是拾人鼻息尔。而本朝兴于岭,当直追汉高之丰沛故事……”
而在酒楼的另一端栏边,作为亲历了两朝更替的人瑞,如今须发皆白而依旧牙口甚好,破例得到了新朝特许和恩准放宽了身边的限制,而得以前来这登州海边疗养的前大唐渤海郡王高骈,也在默默听着却忽然觉得有些百感交集之余又无言以对,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反驳和吐槽了。
当然了,作为前朝在世的旧臣遗老当中最为年长的一位,他更多是有些尴尬和逃避一时的缘故。因为,在他熬死了好几位儿孙辈的旧识,包括那位已经被定好庙号“僖宗”的昔日主君李儇之后;又刚刚送走了另一位从孙辈髙鄩,当然了这位倒不是被人迫害,而是没节制的寻欢作乐导致的短寿。
好在另一位同样被定好“昭宗”庙号的末帝李敏,却是在新朝的编排之下获得越发活的滋润起来,甚至还在这些年间生了好几个儿女而导致家用拮据,乃至在文史局和编译馆等处兼了好几份的养家职事。才不至于让他背负上克主、妨君之类的“人中的卢”知名。
而在高骈陷入老年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冒出来的回忆之间,就有一名商贾打扮刚走上楼来的客人,手指着一群刚刚下船登岸而脸上还犹自带着茫然和惊惶颜色的人等,用略带炫耀的口气对着同伴道:
“瞧瞧,这些就是在此中转换乘,准备解往外域外征拓的渤海人啊。也是不服王化的下场啊。”
“渤海人,难道渤海国就这么坐视不管么?”
而在另一桌上,明显是相貌有些异于中土的海客,却是忍不住开声道:
“渤海国?如今那还有什么渤海国啊……”
商贾却是哂然一笑道: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