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执政团正式接过了领导全人类的权柄。先祖乘飞球离开了,布德里斯随他而去。其余六位执政者在肯尼迪国际机场为各国首脑送行。与中国国家主席和总理话别时,那两位昔日的上级同姜元善紧紧握手,目光中既有沉重的忧思,也有深藏的怜悯——这副担子对七个年轻人来说,尤其是对于年轻的姜执政长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但在这种场合下语言是多余的。他们只是简单地说:“保重。”
姜元善同两位拥别,也只简单说了一句:“谢谢。”
3
一年后,先祖把布德里斯送回来,接走了下一轮值班的班纳吉。姜元善没有让布德里斯休息,立即拉上他去各国巡视,第一站是中国。他们乘坐的是被媒体戏称为“空军零号”的执政长专机,它和美国总统的空军一号一样,也是一架波音747宽体客机,是五大国联合赠送的,那时执政团还没有自己的金库。在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中,姜元善向布德里斯详细介绍了这一年来的形势。实际上,布德里斯也一直掌握着这些进程,因为他不时陪先祖去各地空中巡视,大多是以隐身状态进行的。他对各国形势同样了如指掌。
姜元善说,一年来的进展非常迅速,也比较顺利,当时定下的七点大政都已经落实。各国解散了边防军,裁减了海军等军力,把百分之二十五的税收交给世界执政府。向人烟稀少地区的大移民在有序进行,相信这些地方在若干年后就会贡献出更多的税收。他也介绍了执政团内的分工。赫斯多姆负责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即整合各国的反隐形技术,把它最终定型。姜的妻子严小晨就是赫斯多姆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小野一郎负责做好反隐形装置的生产准备,这也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据计算要生产一万套才能覆盖全球。谢米尼兹负责筹建“天军”,据估计需要三十万军人。加米斯负责全球的征税和资金筹措。班纳吉负责全球的治安和宗教。班纳吉的工作看似最棘手,实际相对轻松,因为各地区的武力冲突和宗教战争在执政府下达的停火令生效之后已经基本停止。只有y国和b国之间的武力延续到停火令之后。当时班纳吉代表执政团,已经征召了美、中、印、日、欧盟各国兵力,准备武力镇压,但实际没有用上。“这中间的情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姜元善笑着说。
“对,当时先祖是让我操作的脑波发射器。”布德里斯说。
那时,执政团下达的全球停火令将在三日后的零点生效。b国武装组织不愿浪费手中的火箭弹,便在这三日内把它们悉数倾泻到世仇夙敌的国土上。y国当然也不会示弱,凭借他们强大的军力,在这三天内对b国进行了饱和轰炸。这三天内,b国成了人间地狱,y国的边境地区也一片焦土。世人对双方同声谴责,但执政团在这三天内一声不吭。y国的当政者非常聪明,到了停火生效日的零点,他们的轰炸戛然而止,作战飞机全部在零点前飞回本国;而b国对时间的把握就没那么精确了,零点之后还有少量的火箭弹飞过边境。执政团立即下达了讨伐令,在地中海和红海等候多时的各大国军队开始行动。但就在这时,b国的武装人员全都扔下武器,从掩体或地道中跑出来,他们抱着脑袋尖声嘶叫着,个个眼神疯狂,就像有烧红的铁棍在用力搅他们的脑浆。半个小时后,他们都在极端的疼痛中昏死过去。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复原如初,疲惫地从地上爬起来,个个眼神茫然,乖乖地当了联合国军的俘虏。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同类间的残杀”舰么兵不血刃地解决了。
布德里斯说:“其实我的操作非常简单,只是按下脑波发射器的开关钮。至于发出的强力脑波为什么只作用于b国的武装人员,而不作用于y国正在返航的飞机驾驶员,这些我当时并不清楚,发射器参数是由先祖设定的。事后他向我讲了技术原理,无非是调谐和共振,一点也不复杂,难的是如何掌握所有人的脑波固有频率,掌握各民族之间的基因差异。”
他又补充了一句:“据我估计,这项技术超前于人类现有水平大概七八百年吧。它确实非常可怕。”
姜元善没有说话。布德里斯又补充道:“b国的地下掩体不能阻挡脑波的穿透。”
两人都长久沉默着,在脑中勾勒着二十多年后的战争场面:恩戈星远征军把隐形飞球停到世界各地,然后用最大功率发射脑波。当然,他们不会只发射半个小时,也不会把作用范围局限在某一族群。到那时,地球上九十亿人都会抱着脑袋尖叫,陷入癫狂和昏迷,等苏醒后,人们会发现自己的智力已经退化,变成了占领者的“高智力家畜”——如果那时他们还能意识到这一点的话。
姜元善叹息一声,说:“先祖说得很对,我们的突袭必须一击而中。没有第二次机会。”
在北京机场,何副主席和严小晨在烈日下迎接空军零号。两人走下舷梯,何副主席同姜元善拥抱,再同布德里斯握手。姜元善为两人作了介绍。
何世杰说:“布德里斯先生,我十分敬佩你。你在人类的危急关头果断放弃了种族恩怨。”
布德里斯用锐利的目光看看他——对方这一番赞扬似乎话中有话——心平气和地说:“你说得不够准确,我并未放弃仇恨。我当时的承诺是:在与恩戈人的战争结束之前暂时放弃它。但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所以,如果人类精英们对我有戒心,到战争结束后再拾起来也不迟。”
何世杰有些尴尬,笑着同他拥抱。说实话,他对这位“恶魔”竟然当上掌握人类命运的执政者确实有严重的疑虑。不过奇怪的是,今天受到布德里斯这番抢白,他反而放心了。
后边的严小晨看出了他的尴尬,赶忙抢过话头:“何副主席,麻烦你为我介绍一下前边这位先生,我觉得有点面熟,但是多日不见,想不起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