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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位处通州,离京都隔着一个幽州。若是上京,必要通过幽州的水路。

陆宝儿的亲爹娘也就是在幽州的水路上遭遇船匪丧命的。苏老夫人迷信得很,总觉得幽州水路就是不吉利,怎样都不肯陆宝儿前往。

程家虽说是通州名门,家底殷实,奈何也没有官员在京都为官。一般来讲,越是官高,家宅离皇城便越近,像程家在通州开了青城书院,无数中举的学子在幼年时都接受过程家的救济,也可谓是桃李遍布,在当地声望很高。然而这样的世族大家,承袭至此,已无人在京都做官了。京都的人势利眼,甭管你祖上多么显赫,那也只看今朝,因此程家到了京都,却还是没什么地位,连脚都站不住。

他们想让陆宝儿认祖归宗也是有自个儿私心的。谢君陵才两年就官居五品,还是天子近臣,若是他再高升一步,那可了不得。这样年轻有为的孙女婿,自然要好好拉拢住。

程家人难得聚在一堂,开了族会。

程老夫人说起陆宝儿便头疼得很,她连连冷哼道:“不愧是乡野长大的,倒是个蠢的!若她姓了程,入了程家族谱,身后有娘家人撑腰,行事可不方便?她那前头的养父又没给她留下什么家底,在京都周旋,没点银子傍身,哪来的出路?况且,她又不姓傅,那清平县主不过是图个新鲜,如今嫁了人了,关系自然淡了,还能护她到几时?”

程老夫人的儿媳妇们连句话都不敢说,不过此时内心嘟囔了一句:“清平县主若是个不重情的,也不会将程凌燕留到现在,甚至找回了新外孙女,也没将人赶走。”

程家大房已经没人了,如今是二房太太当家做主。二房太太叶氏是个惯爱谄媚讨好的,此时顺着程老夫人的话音儿,道:“老安人自然是有远见的,这些个晚辈心思太浅了,如今不听您的话,日后有他们苦头吃。您想想,那谢大人今后要是再升官,可瞧得上妻族无助力的宝儿?她也不往深处想想,小门小户养大的,眼皮底子着实浅了些,只想着用情爱固宠,还不是图个年轻么?”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怕陆宝儿固不了宠,笼络不了谢君陵。这样出身清贫好拿捏、官路亨通的姑爷,可是提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正是这个理。”程老夫人满意地看了二太太一眼,道,“只是这个宝儿死活都不肯来通州,拿家谱压她也无济于事。我儿皆是地方官,没有圣上召见,也不可上京都述职,这可真是愁人!”

三太太严氏抿唇一笑,道:“母亲,我倒有个法子。”

“哦?说来听听。”

“华姐儿和京都严家定下亲事,年底自然是要去京都完婚的。二爷有差事在身,京都山高水远耽搁太久,怕是没法上不了京,到时候我跟着去京都在娘家多留些时日,可不就是能登门谢家见见我这素未谋面的侄女儿?”严氏的嫡次女程凌华早几年和她严家表哥定下了亲事,婚期定在年底,由于路途遥远,程老夫人身子骨又不便,想着是让二太太代替程家上京操办婚事的。总不能让严家的人花上个把月来通州迎亲。

程老夫人思索片刻,忽的说:“到时候记得将鹤姐儿也带上见见世面吧。”

“鹤姐儿?”严氏愣了片刻,心底有些怨恨起来。她不是猜不到程老夫人心里打的算盘,只是让她带那小贱蹄子的种上京,她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这鹤姐儿是程老夫人娘家的外甥女所生的,那外甥女生得貌美如花,和二老爷有了私情后,被悄悄纳入府来的。这样的浪蹄子,按理说当家主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哪知她格外会哄程老夫人开心,一口一个姨母,竟是将程老夫人哄得团团转。

严氏和这姨娘打擂台打了好些年,前两年好不容易她得了肺痨,严氏将人熬死了,岂料她的女儿也不是个好东西,竟是日日在程老夫人面前哭桑母之痛,让程老夫人也高看这庶出的孙女一眼。

程老夫人想着鹤姐儿容貌是程家最好的一个,今个儿好生调教起来,还能嫁个好人家。如今出了谢君陵,可不就是正中她下怀?若是带个嫡出小姐送去谢家,没的让人害臊,哪有两个嫡出小姐共侍一夫的?看起来太过于巴结了。而庶出的小姐却不一样,没那么金贵,自然当个妾室也没人可以说嘴。

何况鹤姐儿有着闭月羞花之姿,定能将男人笼络得牢牢的。

严氏想着若是鹤姐儿在谢家有一番作为,岂不是又能骑在她头上了?若是谢君陵再高升一品,那样的人家,就是做妾,也有人上杆子去呢!

她恨得牙痒痒,四芳园的程凌鹤也得了消息。她正在给自个儿钗簪,此时听到了这事儿,心里琢磨出个意思来。程老夫人自然知道程凌鹤是庶出小姐,拿去和京都的官家结亲,人家会觉得是结仇可不是什么上等姻缘。思来想去,也就只是想让她去亲近那个谢君陵了。纵使是给他做妾,凭他这样的青年才俊,倒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