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着,他托个外头的朋友给我带的条子。怎么,大姑娘寻他有事?”
“噢,没事。”妙真敷衍笑一下,待瞿尧告退时,她又忙将人叫住,“是有点小事要他去帮我办。尧哥哥,他家到底在凤凰里哪里?我遣个人去给他传话。”
瞿尧笑着打拱,“什么事情我顺手替你办去好了,又何必兜圈子。”
妙真眼珠子骨碌一转,呵呵笑起来,“不成,你办了保不齐就在瞿爷爷跟前说漏嘴,瞿爷爷就去告诉老爷太太了。我的好大哥哥,是不能给老爷太太知道的事。”
逗得瞿尧直摇手,“罢了,我还不想知道呢,省得老爷太太事后怪罪。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还不是那些贪吃偷嘴的事。我告诉他家在哪里,你叫个人去传话吧。”
待人出去,花信急着来请命,“姑娘,我去给你传东西吧,叫别人也是要走漏风声到老爷太太耳朵里去的。”是想着借此机会在当中抽两个钱。
可惜妙真有意要去瞧瞧良恭,思忖片刻,嗔她一眼,“这么些东西给你一个人带着,被抢了怎么好?你去吩咐两顶轿子,我也去。”
花信只得去吩咐轿子。前脚走,后脚妙真就去总管房里支了些药材包着。回来问花信,听说她给她舅舅绊住了脚,只得另换白池陪着去。
这厢才出了角门,迎面又撞见安阆由外头书局回来,看见因问:“大妹妹大早起的往哪里去?”
妙真一时不知如何扯谎,却听见后头轿子里白池掀了帘子答:“良恭他们邻舍像是有人家结亲,姑娘在家无趣,吵着要去瞧人家新娘子。”
安阆目光移到后头去,温柔一笑,“正好,好些时不见良恭,我也去探望探望他。他总说家中贫寒,我倒要去瞧瞧同我比又如何。”
说话便请门上小厮牵了马来一道出门。他那马蹄子“踢踢踏踏”地踱得缓慢,渐渐由妙真轿旁落去了白池轿旁。妙真坐在前头轿里也没留心,全神怨着白池编的这慌——
真是的,倘或走到凤凰里,里头并没有人家结亲,该如何向安阆交代?要给他知道一个千金小姐无缘无故跑到个下人家中去,还不知怎么歪想呢!
第26章 风度云移 (十五)
那凤凰里有些逼仄, 早是年久失修,有些青砖翘得老高,有的又塌下去一块。两边爬着厚厚的苔痕,一径爬到人家的院墙上去, 将墙面抠出了一道道残破的裂痕。
巷子里鸡鸣犬吠, 吟蛩不休,又裹着小孩子的哭声, 大人的嬉笑声, 猛地又起一阵鞭炮声。再近前, 真是运气, 竟然真有户人家在办喜事。那门口围着些人, 门上贴着“囍”字, 门下停着一顶八人抬的花轿。
随口扯的谎想不到就有现成的喜事来圆。妙真心下大喜, 便又添了些宽厚,吩咐抬轿子的,“就在这里停吧,人家办喜事, 我们该让的。你们先回去, 暗些再来接。”
说话连白池安阆也都下来,各自赍抬着东西打人堆后头过去。恍惚听见有人嘁嘁议论,“不敢铺张,怕人说她孝还未满就嫁人。这年头,谁还有这个良心果真守三年呐?你看她骚里骚气的样子, 守得住?”
原来是个寡妇嫁人, 妙真将长帷帽撩开条缝向门里眺望, 只看见个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坐在院中,身边七嘴八舌的热闹, 她浑身却透着股冷冷清清的意味,好像在等谁。
妙真顾不上猜测,已走到隔壁家门前,白池将门叩响。
未几良恭开了门,面色一怔,还未回神,妙真抢先挤门进去,揭了帷帽,“你这该死的,只晓得偷懒,哪个做下人的像你这样子?真是我宽宏大量,纵得你们这些人愈发没个王法了。”
进到里头一瞧,破破烂烂的一个院子,墙上倒了几块砖,豁着一个月牙似的口。三面都有屋子,窗户上糊的桐油纸都是破了洞的,飞起来的纸角被风拍得簌簌响。想来当下盛暑,也用不着去补它了。
待良恭回过神来时,三人已将几个包袱皮搁在桌上。安阆站在桌前将院子环顾一圈,笑道:“我家中因是祖宅,比你家略大一些。不过论装潢陈列,也与你家差不多。”
说来又添几分亲切,走去将良恭拍了拍,“想不到我们来吧?白池姑娘说你们这里有人办喜事,大妹妹好凑热闹,我闲来无事,也跟着来看看。只得你在家?”
良恭还有些惊措,阖了院门,一张笑脸还滞留着方才无人到来时的落寞,“姑妈到隔壁帮忙去了。瞧,我都不知该请你们何处坐,哪里都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