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卧房里转着,一面掂度说辞,一面叫胡老爷照她说的写。
胡老爷一脑门的不情愿,“你说这些话太难听,他们不过是往来往来,哪有这些不着四.五的事情?”
胡夫人真是恨他这一点,想要钱,偏还要虚头巴脑讲一分良心。可真要他为这分良心舍弃钱财时,他又比谁都狠。
她“咯”一声笑出来,把裙子一旋就走过来,“你少给我说这些屁话,你不愿意想主意应对,我想出主意来你还要抱怨?妙真果然要和这邱纶结成夫妻,你看他邱家和不和你打官司。你是把官场打点好了,可也架不住也是要伤筋动骨的。这麻烦事能少一桩是一桩,你懂不懂呀?”
胡老爷也“呵”地一笑,“妙真永世不出阁,养在家里,你又高兴?”
“我情愿养着她。”胡夫人早将这些后话都打算好了,“她在家能使几个钱?再说,等雀香这头带着钱嫁到黄家去,木已成舟,就另给她寻门亲事。你当我真能狠心亏待她呀?你要是觉得对不住她,这信你别写,我也不管了,随你和邱纶去打官司。”
这自然是不能成的,胡老爷马上提起笔来,“你接着说。”
写完这封真假参半的信,就叫个专管送货的快马加跑一趟苏州去送。邱老爷因接了苏州织造的买卖,不敢慢怠,这一二年都是常驻苏州。
要说未雨绸缪,还得这胡家夫妇,永远将事情行在头里。妙真邱纶这头皆不知晓,还在筹划找房子和打官司的事宜。
有一点胡夫人倒不算冤枉邱纶,他就为替妙真看房子的事,干脆一连几日不往织造坊里去了。
管事的只好往家来回话,他没闲空留心去听,仰在一把躺椅上将两腿一蹬,甚是不耐烦地道:“这些事情你们拿主意就是了,何必来问了?我说了,你们又说我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左要教训我一句,右要指点我一句的,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出去出去,你们自己去商议,我这里还有些要紧事忙。”
管事的只好唉声叹气地走了,后脚长寿又进来,上前搭着全副笑脸,“三爷,那房子的东家找着了,我约定他下晌来签契。想必这会已在那房里等着了,您换身衣裳,咱们就过去?”
邱纶高高兴兴的叫来个丫头往卧房里替他更衣,一面扭转头说:“你去胡家跑一趟,请姑娘来瞧瞧。”
长寿犹豫一番,笑着上前,“爷,依我之见,还是别叫姑娘了,姑娘前头不是嘱咐不叫您替她出钱么,她来了,必是要自己掏这笔租金的。”
想来也是,妙真虽然对银子不计较,可一向不爱占人家钱财上的便宜。可依邱纶的意思,定要里里外外都给她张罗好,不要她费一点神。
横竖这房子昨日已叫瞿尧来看过,诸方满意,只等着签契付钱。于是又不叫妙真,他自己领着长寿带着银子往那房子里去。
两处离不远,就在他这条巷子出去街斜对过那条巷弄里。房子是人家的祖宅,前后两院,连厨房在内里三外三共计有七间厅室屋子,另还有一间小小的门房。
因年头久了,屋外墙根底下地缝子里都结了绿苔,门窗上的黑漆掉了层颜色,黑得不正了。这不是上选,不过就因隔邱纶的住所近,他才竭力赞成,何况价钱在他是很便宜的,每月不过四银子。
他和人东家签定了一年的租约,一下子把这一年的钱都结清。领着长寿各处转悠,叫长寿带着人来除草扫洗,买了些花树栽在各处,又去租了好些家具摆在各屋里。
这一气忙完,重阳已过。邱纶走到胡家来告诉妙真。坐定椅上,话还未说,妙真就先问:“你不是将约定那房东来签租契么?我一直等着,怎么没音信?”
邱纶仰着脖子哈哈笑起来,“我都和人家办妥了,今日正是来告诉你,你拣个日子就能搬过去。”
这时花信奉茶上来,满面惊喜,“办妥了?三爷,你怎么说都没来同我们说一声就都办完了?”说着又转向妙真,“姑娘,那我们这两日该先过去收拾收拾。”
谁知邱纶又笑,“还用得着你们来操心这些?我早叫人收拾好了,家具摆了进去,院子里移栽了好些花草过去,里里外外扫洗得干干净净,你们只管住进去就是。”
花信好不高兴,可省却许多麻烦了。因问:“连银子你也付了? ”
“这还不是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