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向外去,“我去找找他那些朋友。”
妙真忙赶出来,“你认得他那些朋友么?”
良恭没作声,只顾出去。他怎晓得瞿尧在外头的交情,只是旧年听他说起过一个姓张的朋友,依稀记得是在玉华街上开了间茶馆。
忙按过去,那姓张的道:“年前他倒是往我这里来过一趟,年后就不曾来了。不过听他的口气,好像这段日子和周万里走动得密些。你往那周万里家去看看,或能寻见。”
“敢问这周万里是何许人?”
“噢,是个小行商,常年各处跑买卖,这边倒来那边卖的。”
良恭问下个地址,又往那周万里家寻去不题。却说邱纶甫归九里桥,脸上挂着得意,进门听见花信说妙真清醒过来了,更是高兴,忙进去屋里看妙真。
见炕桌上点着灯,妙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不曾乱过一点,果然是好了的模样。只是侧身坐在那里,垂头丧气的一副消沉情态。
邱纶以为她是为病中的事自责,忙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一条胳膊揽在她肩上,垂下脑袋去看她,“你在发什么愁?病好了还不高兴么?若是为病中做的糊涂事自责,那倒很没有必要,谁不肯体谅你一点?”
妙真抬起头来,就看见他额角上那条疮疤。真是处处都叫她无地自处。他的伤,花信的伤,就连瞿尧这一走,都是因为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期望。她受这些人一味捧着,却并没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惠处,倒是处处把他们拖累着。
她抬手把他额角摸一摸,“还疼么?”
邱纶握下她的手,笑着摇头,“一点小伤,有什么要紧?哪个男人身上不带点伤?我还幸呢,从小养尊处优,身上一点伤疤没有。给你打一下,弄出条伤口来,多威风?”
他尽管宽慰,妙真也只是勉强笑了下,继而又是那风僝雨僽的神色。他又把胳膊环到她腰上去,“愁它做什么?这病又不是你想病的,谁还怪你不曾?”
妙真叹了口气,“也不是单为这个,还有桩事情你还不晓得呢,尧哥哥跑了。”
“跑了?”邱纶惊骇着放开胳膊,“跑了是什么意思?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良恭已往外打听去了。他拿走了我箱子里的银子,好在没有把我那些衣裳首饰都卷走,否则这一家子,真格是要喝西北风了。眼下妈妈的药哪里断得?我就是傍晚要翻银子给她请大夫才发现银子没了的。”
邱纶一看那妆案上,果然是散着些钗环和些散碎银子。妙真由他怀里脱身过去,拣了那支划伤他的金簪子给他看,“你掂掂这个能典多少钱?替我把这个拿去换些银子来。这个家里上上下下都要吃饭,还有两个人要吃药,银子一日也断不得。”
他掂了掂,然而他是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公子,从不曾典换过东西,哪里晓得行情?他把簪子撇在榻上,待要开口,却见良恭提着灯笼进了来。
妙真忙迎向良恭,“找到了么?”
良恭瞥见邱纶坐在榻上,也没问他。一面摇头,一面在炕桌上倒茶吃,“问到他一个叫周万里的朋友家中,才晓得他这一向是和这周万里谋划着做跑商。周万里的家人说,他二人今天下晌就动身走了,问去哪里也不知道,只说是往北方去贩些马匹。你那些银子,八成就是给他拿去充作了本钱,要追也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的不锁箱子?”
“我本是锁着的,可我这些日病了,家里总要开销,钥匙就给花信拿了去,她忘了锁。”
邱纶听见良恭有些责问的口气,满大不高兴,“你这算什么?来苛责主子?既然那瞿尧有心要卷了这银子跑,别说挂那一把铜锁,就是封在棺材里也能给他刨出来。”
说话间,揽着妙真坐下去,嬉笑道:“不过一二百两银子,不值什么。方才我正要告诉你,我今日往家回去一趟,就是找我母亲拿银子,你放心,明日一定就有人送钱来。”
妙真睇他笑呵呵的脸一眼,心下很恨自己不争气,怎么就守不住财呢?瞿尧是他们尤家家生的人,打小就在跟着瞿老管家为尤家办差事,一向是恪尽职守。这两年辗转,都不曾抱怨过,怎的说走就走?还不是因为跟着她没什么指望。
她一片惨然的神色沉默在溶溶月夜中,说不出的灰心,为这愈发窘困的局面,也为她自己。
良恭看见妆案上散着些碎银和钗环,猜到她这半晌在房中打算着典当首饰,就说:“我那里还有几十两,暂且拿来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