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看破不说破,拉着五条敲响了第一扇门。

这些“文职”人员性格迥异,但大多友善。尤其夏油与五条皆谈吐不凡、见识多广,只要某人不闹,沟通从来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们称自己为陈师傅手下学徒,对大空洞独产的芯片感兴趣,却又不敢自己动手,遂拜托前辈们传授经验。遇上不好说话的,夏油就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驱动铠,偷偷薅走重要零件再往桌上一放,着实效果惊人。

一天下来,他们在工厂混了个脸熟。身残志坚的五条为二人搏得不少同情分——不论年纪大小,匠人总归惜才。年纪大点的眉头一皱,直接劈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讲起经验之谈,夏油边点头边记,到后来手都麻了,近乎机械性地动笔,也不管写出来是什么鬼画符。

晚六点的钟声敲响,正在热切讨论的五条停嘴,挂在夏油肩上打了个哈欠。全程高强度集中的损耗十分剧烈,夏油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大汗,心里却酣畅淋漓。

他来当那个撬开话匣子的人,五条则用偏颇又不失深度的论点逼别人反击,就这般默契地“诱敌深入”,最后处出一堆亲亲热热的好兄弟。从未接触过的知识与经验纷至沓来,他勉力浮出水面,让自己跟上这些人疾如闪电的思路。

收工时,崭新的记录本彻底塞满了,厚度将近两个指节。

回到十三号熔炉,他们立刻将知识系统地规划、整理,按要点一一罗列。书桌面朝的墙壁被笔记贴满,整行整列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红图钉将内容相近的部分挤成一处,像场隐而未发的大雪。

五条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嚷嚷着要拆绷带上班,全靠夏油与医嘱双管齐下才总算推迟了计划。在此期间,夏油象征性组装了几枚样板,先拿去老陈那儿查漏补缺,再带回给五条捣鼓,看他能说出什么名堂。

某种程度上,夏油精湛的烹饪手艺弥补了五条的愤懑。

他做饭不仅色香味俱全,还健康得令人发指——即便在大空洞这种地方,依旧能把营养均衡控制得将近完美。自从尝过一次,老陈立刻撂挑子不干了,声称若夏油时不时下个厨,他能把工资翻倍。

美菜子曾以此调侃自家儿子,说他即便上不了学也能去混个知名大厨——那时小夏油气得不轻,寻思自己岂能把才华浪费在锅碗瓢盆上,老妈简直胡说八道。

谁知年岁渐长,他不仅没荒废此道,手艺还锻炼得愈发炉火纯青。

夏油向来心细,但凡哪天早上听见五条嘟囔了句“胃痛”,就会立刻调整接下来几天的食谱,认真到油盐都不敢多放。

也不知道五条以前怎么过的,刚到家那阵常常闹胃炎,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简直像个一触即碎的玻璃杯。夏油便一点点学着摸清他的口味,试了几年,还真琢磨出些门道。

长此以往,五条大少爷矜贵的肠胃被养得有滋有味,饶是平素再怎么挑剔,也决计挑不到夏油的饭桌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