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吞下最后一颗鱼丸,抹了抹嘴:“好嘞,必定给你挂得全场最高。”

午夜,钟楼被无数盏灯淹没,从上而下俱是耀眼光芒,宛如一棵直冲天际的巨树。人们将崭新的寄望高悬其上,每一圈光源都代表着微不足道又铿锵有力的梦想,即便落魄无望,也终将聚拢为势不可挡的湍流。

夏油和五条抬头看着塔尖上两盏飘飘忽忽的灯笼,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你还真给挂到最高了,”夏油牢牢牵着五条,笑得声音都在颤:“不觉得这样很像……很像***吗?”

一个因过于幽默被永久打码的词,这回换成五条笑到直不起腰了。

他在抹泪花的间隙中抬起头,正好看见夏油在竭力憋笑。少年眉眼如水墨淋漓斜飞一笔,信手辗转,拖出氤氲晕浸的写意画。

火光下,五条心尖上突然麻乎乎地发痒。似乎那人五官中每一撇一捺全长在了自己的心坎里,只消一眼,就能让亘古无波的心跳陡然失速。

“杰,我许了个愿。”他鬼使神差地说。

夏油收敛神色:“什么愿望?”

“我不觉得有什么是咱们做不到的,所以我对神说:就把这个愿望换成更实际的东西吧。”

不这么答简直就不是五条了,夏油失笑,正要问他想兑换什么,突然被一阵由远至今的呼唤打断。

“夏油杰——五条悟!”来人是许久未见的王老二。他气喘吁吁地挤过人群,来到二人面前,神情异常亢奋:“还记得明天是换气期不?‘通道’准备好了,我们今晚就动身!”

始料未及的,他们离开通天塔似熠熠生辉的钟楼,被催促着赶回老陈家收拾东西。老师傅对三人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始终坐在躺椅上默默抽烟,与王老二相对无言。

“你要来带走我的好学生们啦。”老陈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可得好好照顾他们哟,不然永远别想回来了。”

王老二出奇正经地点点头,没说话,就像这件事本该如此。

挂钟咔哒咔哒地走着,窗外隐约传来庆典的喧闹人声,落到室内,便冻碎成一滩残渣。这个戛然而止的火盆节象征着太多,细细数来,却总不过一段旅程的终点、与一个崭新明亮的开端。

不久,毫无实感的夏油带着随身包走下楼,脑子乱得要命。离别来得过于猝不及防,没有依依不舍的道别与提示,简直像有轰隆作响的车轮在脊梁骨后推着他们向前走,一步都无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