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请你们打造一枚雪景球。”他摊开设计图,笔触工整精细,完成度极高。“足够坚固,内容物能随温度改变形状,细粉无需晃动也能持续循环下落。”

图纸上是头戴牛仔帽的男孩与一枚五角星,用色鲜明,很是梦幻。再往下翻,男孩星星变成了马匹与大树,半空凝着几片落叶,“空气”颗粒分明。最后一套模型是相拥而眠的日月,红蓝二色相撞相容,重合处弥合几粒星子,细碎的浅金将画卷整体提亮,既显心意,又不乏高级感。

“这是送给儿子的。他在区政府工作,大半年都不回来一次。”老教授怀念地眯起眼,“妻子去得早,这孩子也算吃了不少苦,到头来能混出名堂,咱几个同事都替他高兴。”

夏油把图纸略略过目,问:“您为何不自己动手?”

曼德森教授:“我就是个研究理论的,讲课可以,真要动手还得让专业的来。宏树可算个特例——他向来做什么都一点就通,即便在我手下苦啃了五六年课本,依旧锻炼出了行业里数一数二的顶尖手艺。”

有这样一位“天才父亲”打底,想没信心都难。夏油收起设计稿,笑道:“那我们先花个一天讨论设计思路,等材料确定好了再通知您。”

照旧,所有花销由委托人代为支付。老教授对他们的工作流程感兴趣,夏油索性把东西搬到书房,既有足够大的空间上下捣鼓,闲下来还能翻翻书。

设计稿一出,首先会交到五条手中。委托人给出的图纸毕竟局限于抽象概念,要将其落成符合驱动铠设计理念的样式,往往还需多番删改。设计师落下的第一笔时常能决定整体走势,因而两个人一合计,决定让胆子最大想法最多的五条开这个头。

经过五条之手,稿件已初具雏形。他常在委托人原意上进行二次加工——即,虽剪去了出框的枝叶,却在主干上添加这些或可遗漏的元素,不至于产生落差。

至于那些过于潦草的、天马行空的杂笔,就由夏油来一一把关。他会修整五条笔下过于出挑或不合规矩的细节,以自己的理解重新勾画,并在出示五条后向委托人定稿。

设计部分结束,紧接着是选定材料的环节。这两个步骤必须尽可能快,否则会拖慢锻造冶炼等后期工序。考虑经济、实用性与美观度,夏油与五条总会各执一词,从定稿吵到第二天天亮。万幸他们总能向彼此妥协,顶着黑眼圈交给委托人一份冗长的清单。

如此,订单的最初阶段完成了。

工期第六天,五条独自在工作台前拼装零件,曼德森教授捧着茶杯悠悠踱了过来。

他在五条对面坐下,静静注视着干漆部件被粘合、拧动,三两下组合出绚丽的小人。台灯下那双手灵巧修长,摆弄的东西分明不足一枚指甲盖大,却偏生能随心所欲地令其在指间穿梭。

“悟,你们过去都遇到过些什么样的主顾?”曼德森喝了口茶,确定自己的存在并不会为少年带去麻烦。“不必透露个人信息,大概描述下就行,我也只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