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瞬间,万众瞩目的演习已被血色浸染。也许是总控出了问题,空气湿度高得不对劲,每一次呼吸都携带着无数水蒸气涌入肺腑,仿佛头朝下泡进深海,停留越久,窒息感越重。

掌心被汗液浸湿,左肩开始隐隐作痛。身前是不知深浅的危机,身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破局之解,莫过于拖延时间,等本应出场的军队前来救援了。

“别怕,别出声。”夏油对学生们说,顶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露出个安抚的微笑,“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事。”

观众席后台并非一条长直单向的走道,许多分岔与拐角都适合躲藏,对敌我双方皆为转机。走廊尽头已经传来砸门的声音,轰隆巨响撞得所有人心脏狂跳。即便不知道这些闯入者的目的,依他们训练有素的突袭安排,绝非没见过世面的软脚虾。

夏油慢慢将手放在门把上,极轻极缓地打开锁。

“教授,你在做什么!”学生压低声音焦急地喊,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拿出钥匙交给其中最冷静的一位女生,“我出去看看情况。他们在沿直线一间间房搜查,储物间虽然离大部分后台阶梯都有三个转角,也难免会被人查到。”

说罢,他没有给学生拒绝的时间,直接闪了出去,身子刚到外面就已掩上门,对持钥匙的女生吩咐道:“锁门,任何人来都别开。”

贴着墙壁走了几步,脚步声渐渐清晰。夏油在拐弯死角处屏息等待,静静计算时间。约莫半分钟后,一个全副武装的蒙面人从拐角出现,手里端着步枪。不等他侧头看,夏油骤然伸手,用伞骨死死扼住对方咽喉往回拖,直接把人扯进了角落里。

他几乎用了全力,加之伞骨本身凹凸不平,又不偏不倚卡在喉结上,令蒙面人眼前一黑,陷入短暂的晕眩。夏油趁机从他腰间抽出手枪,往枪管一模——摸到消音器,便粗暴地塞进那人口腔,迅速扣动扳机。

沉闷的枪声与脑浆同时溅出,夏油及时后撤到储藏室门前,前襟染了几滴血。被响声惊动的闯入者开始朝这里移动,他不顾脏污,直接踩在血泊上搜死者的身,摸出一把步枪、几条备用弹匣与两三颗手榴弹。东西太多,他索性直接把这人的枪械带拆下来系在自己腰间,再将军械一股脑塞了进去。

凌乱的脚步声渐近,夏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储藏室大门,一咬牙冲出拐角,对着走廊上排成列的蒙面人开枪扫射——枪口不断冒出的火星短暂照亮黑暗,对面在猝不及防之下割麦子似的倒了一批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重新撤回拐角,抵着墙平复呼吸。

激烈负荷之下,左肩旧伤转为刺痛,肌肉与神经不协调地互相牵制,简单一个换弹的动作都迟缓许多。

“真该死。”夏油暗暗骂道。血糊在身上的滋味很不好受,他忍了十年,终究对那种粘腻温热的触感生理不适。

这一次,明确发现自己遇袭的蒙面闯入者重整态势,错步朝角落走来,手电筒与枪口交叠,就要照出夏油所在——他屏住呼吸等着,在他们即将转弯的前一刻将拉开环栓的手榴弹掷出,左右一边一个,自己则借着血泊往回滑,捂着双耳卧倒在地。

“轰!”爆炸声与火光炸起,蒙面人尖利地惨叫,空中似乎飞过些七零八落的残肢。

不知还剩下多少人,夏油右手握着步枪枪柄,左手攥紧最后一枚手榴弹,贴着墙聆听浓烟后的喘息声。

肌肉痉挛,左肩痛得麻木,让人产生要就地报废的错觉。

我或许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