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御没动,他那双眼太深刻,其中什么都没有流露,却又像什么都已经道明。
他道:“天晚了。”
风夹了雪扑打,许兰生大胆又靠近几步。她头一次离时御这般近,也是头一次,敢望进时御的眼。她并不难看,生得花似的娇嫩,许婆娘自己积劳成枯木,却将姑娘捧在心窝里,长得亭亭玉立。
但纵然她有千万的娇千万的好。
时御都没有探究的念头,甚至没有容她再靠近的意思。他如今全身心都系在一人指尖,除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眸,已经看不进其余的杏花娇柔。
许兰生颦眉,“御哥,你我相邻,多年总角”她泪终究滚下来,她道:“我、我”
时御偏头望了眼篱笆院,又转回空中雪花,对许兰生道:“相邻是情义。来日你红妆出嫁,许庆生未尽的礼,我来。”他终于看了眼许兰生,道:“担一声哥哥。”
话已至此,不必再问。
许兰生得了亲口的答,却应不了时御这样平静地目光。时御没有说恩断义绝的话,却让她觉得比这风还要冷漠。
他甚至连不娶的理由都不愿意讲给她。
许兰生垂眸,飞快的擦拭眼,匆匆道了一声谢谢,转身就跑离了原地。
时御哈了口气,白雾朦散。他正备抬步,就见那院门口模糊地立了个人。
时御过去,手在钟攸颊面贴了贴,道:“只须叫我一声就回来了,怎站在这里。”
先生缓缓笑了笑,道:“等一等总会回来的。”时御望他,他倒先回了身往院里去,道:“净手吃饭,再等该凉了。”
吃饭时先生话也不多,晚上时御收拾完上铺的时候,他都靠里边像是睡着了。时御吹了灯,贴过去,在黑暗里覆握了他的手,小心翼翼道:“先生?”
钟攸嗯了一声。
时御沉默,蹭着他后颈,低声道:“许婶许婶给过我饭吃。”黑暗里时御没有闭眼,他静静道:“时亭舟才死的时候家里边没有米粮,许婶的男人还在,她就常给我些东西吃。后来她男人也死了,许庆生混赌馆欠了银子,她把家里边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却还惦记给我一口饭。”他贴着钟攸后颈,“你生气吗?”
钟攸也没闭眼。他静了会儿,才翻过身来,将时御脑袋抱进自己颈窝,慢声道:“不生气。我知道。”
两人这么着就像是耳鬓厮磨,让所有的话都仿佛成了两个人才听得见的悄悄话。这种感觉让时御觉得心安,钟攸手指顺着他蓬松的发,忽地在他耳边道:“早料到六哥这么讨人喜欢。”
钟攸平时不会喊六哥,他一向都是在快被时御折腾到晕厥时才会喊这话。还都是贴着时御的耳,咬着时御的坚硬,摩挲着时御的后腰,眯着眼呜呜咽咽的喊一声,直教时御腰眼发麻,非得再擒紧那软细的腰让他颤巍巍的多喊几声才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