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服侍圣驾二十余年,见过在圣人跟前摆弄乐器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乐理老奴不懂,不过琴音韵律能与圣人相合的,只有从前丽妃娘娘与惠妃娘娘。其余人等,矫揉造作, 附庸风雅而已。”
李隆基摆摆手。
“诶,你别抬举骊珠,她只是为了陪朕消磨时光,水准实在寻常,赵氏倒还有些天赋。”
难得从李隆基嘴里听到惠妃不足之处, 五儿笑起来。
“娘娘有心作陪最要紧, 好坏都在其次。”
高力士问,“……既然杨氏不合圣心,圣人是再住几日, 还是这就回宫了?”
李隆基唇角微微勾起,回味片刻。
“先晾着, 看看她的性情。”
然而美人既没有走,又不曾主动来兜搭,自说自话安心常驻, 很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
唯一能观察到的就是——她喜爱曲乐,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且不说每日三四个时辰雨雪不辍的练习,就单说选择的曲目,就并非太常寺那群音声人熟练掌握,用以彰显技艺的大曲、法曲,而多是西域外国传来的小调。
譬如龟兹来的《善善摩尼》、天竺来的《沙石疆》、高丽来的《芝栖》、安国来的《末奚》等,风格变幻多端。
杨玉很少在同一首曲子上来回打磨细节的准确性。
相反,她信手组合着不同曲子中最具灵气的片段,仿佛画家摸索颜色的配合,或是厨子尝试菜品的搭配。
这种完全不受既定规则限制的好奇心,彰显出她对音乐真正的热爱。
灵敏如李隆基者,甚至能从忽然转变的曲目中察觉到她情绪的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