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没有显露一点一滴的杀气。只因他做事的时候,脑中所思所想,皆是华瑶。他想着她的笑容,她飘荡在风中的发丝,她双手捧脸、坐在树下发呆的样子,他的心底渐有暖意,动作也更加的慎重。
待到大功告成,齐风拿出一块小石头,砸中一条细长的树枝,繁茂的枝叶晃荡不休,而石头尚未落地,便被华瑶一手接住,抖颤的树影映在一面窗纸上,刚好落入罗绮的眼底。
罗绮唇角微翘。
她眼含热泪,仰起头,自下而上地望着何近朱,诚恳地求问:“我到底要如何做,你才能相信我呢?比起公主,我更想跟着你,一辈子都跟着你,相公,这些话,我在外头不敢说,在这间寺庙里,当着菩萨的面,我终于能说出口了。菩萨的见证在这里,我的的确确不敢撒谎的。”
她牵着他握刀的右手:“当年的皇后还不是皇后,她许给你高官厚禄,你也动心了,我自然是明白的,男人都要建功立业,我这个做女人的,情愿在家相夫教子。我不是不能吃苦,只是不愿在宫里做奴才,不愿做伺候主子的奴才……”
“你伺候华瑶多年,”何近朱忽然打断罗绮的话,“知道她什么秘密?”
罗绮站起身来,面朝着他:“华瑶在凉州招兵买马,意图造反。”
何近朱道:“圣上也有此猜测,所以华瑶必须死。”
罗绮道:“圣上英明。”
何近朱有意讥嘲:“你所知晓的事,皇帝和皇后早已知晓,你对我没有用了。”
“相公可是想杀了我?”罗绮微微弯腰,浑身香风扑他满面,“我听皇后娘娘讲过的,古时候有个将军,名叫吴起,他要做鲁国的将军,可他的妻子是齐国人,齐国乃是鲁国的敌国……”
何近朱垂首,拔刀出鞘:“鲁国人猜忌吴将军。吴将军是条汉子,亲手杀了他自己的妻子。”
罗绮的手指轻轻地摸索桌上的一盏烛台,嘴里却说:“相公和吴将军是不一样的……”这句话尚未说完,她把烛台往后一抛,火光沾到了浸润火药和桐油的竹木墙壁,霎时爆燃,溅开的炽热火球犹如惊雷暴雨,从四面八方摔落,发出轰隆的巨响。
何近朱心头剧震,短短一瞬之间,他的四肢都被烈火灼伤,疼痛深深地侵入骨髓。但他乃是万中无一的武功高手,死前必然会迸发极大的气力,他拼着这一股劲,挥刀就要斩开竹屋,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屋外必定有人!
他死也要拖几个人陪葬。他强忍巨痛,发狂般地出招,罗绮却扑到他的面前,嗤嗤发笑:“我恨你。”
她在火光中的秀丽面孔极尽扭曲:“我恨你很得想死!你早该死了!早该死了!”
何近朱的刀尖刺入她的心口,她急忙抓着刀刃,他反而捅得更深。
罗绮痛极了:“你和当年一模一样,我求你别插这么深,你偏要插那么深……”
猛火四起,何近朱痛骂道:“贱人!”
罗绮笑中带泪:“我就是天生的下贱胚子……淑妃待我恩重如山,我偏要和你私奔,我不下贱谁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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