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心完全是偏着的,丝毫不觉得秦树林和秦树枝两人带着孩子奏戚妄算什么事儿,毕竟过去那十年间的时间,大人们没怎么对戚妄动过手,可是小孩子们隔三差五就要揍上他一顿,这也是大家伙习以为常的,毕竟他们村子算不得大,也没那些成分太高的,闹运动那会儿,能拎出来斗争的也就只有戚妄这么一个人,打他又怎么了?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张红星到底还要点儿脸,知道陈爱国说的话有些过了,便开口打圆场道:“成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计较了,我在这里说他们两句,让他们给你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吧。”
身为革委会主任,张红星在村子里的权利还是挺大的,虽然村里没啥可斗的人,但是公社和县里那边儿的革委会他可是经常去的,也经常参加其他地儿的斗争,村子里一些大事小情,包括政策上的事情最终都是由着他拍板决定的。
张红星自觉这么说已经足够给戚妄面子了,若是他知道好歹,现在就不应该继续斤斤计较了。
所有人都对戚妄身上的那些伤痕视而不见,明明严重的地方都已经变成了黑紫色,伤口处还在往外渗着血,但是他们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打了而已,顶多就是比过去严重一些,给他道个歉,这事儿不也就过去了,揪着不放又有什么意思?
在场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没有人把戚妄被打当做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哪怕打了他的人将他丢到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里,分明是想要他在那里等死,事关一条人命,依旧没有人在意,毕竟他不是没死吗?
就算在原剧情之中,原主稀里糊涂地丢了一条性命之后也没有人为他的死去计较,一口薄棺,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埋,连个坟茔都没有,而戚家只有他这一个独苗苗了,他死了之后,连祭拜他的子孙后代都没有。
秦树林和秦树枝两兄弟原本因为打了戚妄的事情还有些惴惴不安,可现在听到陈爱国和张红星两个人的话之后,兄弟两人的腰板儿又渐渐地硬了起来。
是啊,多大点儿事儿,戚妄从小到大挨过的打还少吗?更何况他们两个也没打算要戚妄的命,等到后半夜的时候,给他吃够了教训,他们就会去把他给带回来。
戚妄环顾四周,目光从众人的面上一一扫了过去,所有人都对他挨打的事情不以为然,认为他不该这么闹腾。
他心中了然,默默地捡起了那个破旧的袄子,将其穿在了身上。
“我知道了,原来在你们的心里面,我这条命根本不算什么,死了也就死了,不过贱命一条罢了,无需在意。”
这话说得难听刺耳,在场众人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秦起河的脸耷拉了下来,语气不悦地说道:“戚妄,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可能跟我们这么说话?”
戚妄慢条斯理地将破棉袄穿在了身上,然后抬头看向了秦起河,反问了一句:“那我该怎么跟你们说话?在我险些被人害死,你们这些所谓的干部和长辈都不帮我找出凶手的时候,我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已经是我教养好了。”
偏见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同样的,想要打破偏见,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的,这些人对他的看法和认知根深蒂固,在他们的眼中,他的出生和存在本就是罪恶,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们给予他的恩赐。
所以他不能有自己的思维,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所作所为都得依照着他们的心意来,不能有一丁点儿的违逆,要不然就是他错了,他就得低头朝着那些人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是,凭什么呢?
他的出身并非他自己所能选择的,自己父辈所犯下的错误,他们已经用生命赎罪了,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当初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其他人的事情,后来随着年龄慢慢长大,他承受的欺辱要比他们当年承受的还要更多。
如果依照这些人的逻辑,那他是不是也应该找他们复仇?
见戚妄竟然敢跟秦起河对嘴,王春梅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戚妄,你简直太让人失望了,你难道忘记了这么多年来你是靠什么活下来的吗?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难不成还养出来个仇人了?快点给你秦叔道歉!”
与气急败坏的王春梅不同,秦起河的态度倒是要相对温和许多,他制止了疾言厉色训斥戚妄的王春梅,转头看向戚妄的表情极为温和:“秦叔知道你受了委屈,这样好了,秦叔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如何?”
做长辈的都低头认错了,只要是个懂事知礼的小辈,就不该揪着不放了,毕竟小孩子的面子浅,长辈都放低身段了,他若是还揪着不放,那就是他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