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入朝,身有品级,若再想对他下手恐怕就会惊动圣上,更何况他还是新入朝的臣子。谅是武贵妃的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这日下朝还早,廖玉林也习惯了每日一站就站上三个时辰,跟在浩浩荡荡的臣子身后朝宫外走。刚入朝的头几日当真令他惶然不知所云,各路朝臣海一样的涌来,有的朝今届状元抛出交好的示意,有的则如同深渊,好似能吞了他。
只是廖玉林身后还有个赵太师,再加上他叫人挑不出错处的不卑不亢,暂时还无人与他撕开面子。此时冷风凛冽,身后传来急促的响动,又不知是何人跟了上来。廖玉林习惯了一般,动了动眉毛,转身只听那人轻声道:“廖大人请留步,主子请大人一聚。”
“你家大人是哪位?”他轻声回问,同时思索着若此人不是同路人,便以身子不便推脱,隔日再递名帖去赔罪。
“我家主子是宫里头的。”那人见四下人迹罕至,垂着眼睑回道,“是宫里头……皇子中的一位。”
廖玉林怔怔一算,宫里头仅剩的恐怕只有大皇子与二皇子了,这是哪一位主子冒着后宫不得与前朝牵连的大罪要请他一聚?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我们的大皇子要开始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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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后宫之人与前朝瓜葛,自古便是朝臣的大忌。除却皇上,没有哪一位是敢明目张胆与朝堂之臣交好,即便身后各谋其事。若是皇子与朝臣交从过密,只怕是要引火上身,落得一个勾结重臣、藐视朝纲的重罪。
廖玉林随侍从朝偏门走去,宫墙犹如一道奈何桥分开了阳与阴,只要是在墙里,黑与白、是与非皆没有分别。冗长的廊道空无一人,平坦的砖石透着暗沉的光泽,那是一种雪花还未来得及融化就被扫去的痕迹,令人唏嘘。
“公公还请留步,在下愚昧,还请问公公的主子是宫里头的哪一位?”廖玉林满怀心事,肘袖处藏有一柄短小的刀刃,乃是防身所用。
“大人莫问,咱家的主子也是宫里头说话算得上有用的贵人了。”那小公公的前脸隐在影子了,清秀又干净,又带着廖玉林走过一段,转身扬起了一只戴着绿猫眼戒指的白手,朝远处停着的一顶大娇指道:“大人请,咱家主子已恭候多时了。”
在大轿里?廖玉林回身望了小公公的脸,见他垂眸不再多话,也不作引荐,只得轻声轻脚地朝前迈步。待到了轿前,烟云色的帐帘忽而由里掀了一个缝隙,只听声音从里头传来:“你,进来说话。”
廖玉林听着声音不寒而栗,却欲言又止,犹豫了再三仍旧施以臣礼,道:“卑职初入晨朝,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提点,不知里头的贵人是哪一位?”
“进来说话。”里面的人没有答话,声音穿透轿帘而来。廖玉林怔了一怔,才没那么傻,只身贸然进去。谁知忽而一只手钻出帘缝来,快如闪电,拉住他的衣袖将人拽进了轿内。廖玉林只觉天地浑然暗淡一黑便进了轿子,更觉出了不妥。
轿子里高座在上,轿顶足足有一人多高,绝不是普通皇子应有的规格。待双目适应了轿中的昏暗,借着微弱亮光匆匆瞥了下座上之人,登时一掀起前褂,跪下去拜道:“还请大皇子赎罪,卑职有眼无珠,没了分寸。”
“廖公子啊……好眼色,我一句未说,倒是被猜出个八九分了。”祁顾看着廖玉林的头顶说道,说完又静了良久。廖玉林低着头,双手平放在轿底平铺的毛毯上,只觉得座上之人站了起来,脚步很轻,像个善于防备的高手。
祁顾自小练就一身行走宫中的好脾气,脚步声也是轻得很,走起来犹如一抹幽魂,缓慢踱步。若不是闻着他身上有股浓郁的龙涎香,当真是察觉不出。
“还请大皇子殿下赎罪。”是武相的人,廖玉林低声想道,双拳不觉一紧,只看到眼前一双绣着暗金龙纹的靴子来来回回。
没过多久头顶上响起一阵轻笑,只是笑声里不带有一丝情感,犹如抽空了内里的蝉壳。“不知廖公子又是从哪处猜出的,还是外头的奴才说漏了嘴?若真是他莽撞了,廖公子和我直说就是,杀他一个给你出气如何?”
“不可、不可。”廖玉林既然已经入轿就识趣了许多,声音也清朗起来,哪见过一出口就要人命的,即刻回道:“是卑职莽撞了,被殿下拽进轿时瞥了一眼。人常言子随母相,女子像父,武贵妃娘娘的容颜兴许又随了生父。卑职没有那个福气,没有机缘面见武贵妃娘娘,却在朝堂之上得以见着丞相大人,故而看出殿下有几分相似的神色,这才……和外头的人无干,万万不可牵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