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没转身,直说:“赵邦杰形势危急,我……”
卫凌风自摸脉象,安慰道:“莫慌,至少你给我用对了药。”
沈尧忍耐已久,情难自禁地倾诉道:“倘若不是许师兄提醒我,我根本想不到,应该给你用什么药。你小时候在药王谷,过的是人的日子吗?百种毒性发作,脉象乱得一塌糊涂。你的手和脚还要静养,这种跌打损伤虽然严重,倒也不算命悬一线,这方面你比我和许师兄都要更精通些。大师兄,你先给自己开副方子吧。”
“难怪你能解开五毒教的花蕾散,”许兴修捞起卫凌风的手腕,技巧娴熟地为他接骨,“你的血,能做药引。”
卫凌风瞥了一眼段家剑客,才说:“小师弟福大命大。换作另一个人,兴许受不了以毒攻毒的办法。”
许兴修用纱带缠好卫凌风的手骨,叹道:“真狠。”
卫凌风却说:“真弱。”
许兴修眉头紧蹙:“我没说你狠。”
卫凌风面无异色:“我在说我弱。”
许兴修淡淡道:“行了。我瞧瞧你的腿,伤势如何?”
卫凌风撩开衣袍,自己先看了看。许兴修面朝着剑客,拱手说:“可否劳烦二位大哥,施舍几件不要的衣裳?”
与赵邦杰交好的那名剑客马上出门。不消片刻,他带着一包干净衣裳回来了。许兴修从中拿出一件,披到卫凌风身上。卫凌风不开口,许兴修也不讲话。他们两人似乎生疏了不少。
密室牢房种种屈辱与折磨都不值一提。卫凌风拢了拢衣衫,背靠着平整的砖墙,试着运功为自己调理身体。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往,他无法安定,无法平心静气。早先在药王谷,为了活命,他曾经做过更下作、更卑鄙无耻的事,应了别人对他的“贱种”之称。当时虽然年幼,却已知耻知辱,仍要卑躬屈膝三叩九跪,在谷主面前匍匐为奴,自戕试毒,才得以苟延残喘。
灯火昏黄,卫凌风瞥眼看见柳青青、赵邦杰,以及沈尧手上的伤口。他微微仰起头来,转而去瞧一道被夜风吹得飘然的门帘。许兴修便问他:“你在给自己想药方子?”
卫凌风却说:“我旧疾复发,只需休养一段时日。无需用药。”
许兴修正在分拣一束药材。闻言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的医术比不上你。既然你说自己无需用药,我这个做师弟的,自当相信你。哪怕你伤势加重,昏倒在地,我亦无能为力。江湖上的人谈起这件事,定会觉得,魔教余孽,死得其所。”